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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无助(2 / 2)

“这里,20人方组。”军人英语说得流利标准,“17号,这就是你的负责范围。”

“收到。”楚琅喉咙艰涩地看向四周。四个尖顶帐篷,一辆医疗小车。二十个人里,有三个是孩子,两个老人,其余都是中青年女性。

在来的飞机上,领队说本次实施援助的目标是“遏制病情发展,阻断疫情传播”。这其实是防疫最基本的要求,却在这里变成了登天难事。

她钻进一顶帐篷,从角落里抱着两个孩子的女人看起。

“请你,放开孩子,让我来看看她。”楚琅尽量用平和的语气,缓慢地用英语和她沟通。

那女人目光瑟缩,却还是照做。其中一个孩子迷茫而好奇地看向楚琅,似乎在研究她穿的防护服,另一个则昏昏欲睡,似乎感染严重,没什么精神。

体温37.1°,轻微低烧,口唇无异样。心音清,呼吸脉搏正常。这个精气神还算足的孩子症状最轻,楚琅翻开档案,果然,病毒检测只有弱阳性。

她又去查看另一个孩子的情况。38.5°高烧不退,浑身起了湿疹,舌苔苍白,口唇皲裂。妈妈紧张地抱着她,似乎感受到了孩子生命的流逝。

赛思亚病毒目前无特效药,只能用抗生素维持。国内这次带来了成吨的中药剂,同样只是治标不治本,病毒感染本身难以医治,很多时候都是靠自身免疫力来抵抗病魔的。

另外三个大人情况都一般,都是感染中期的表现。楚琅逐一记录好,又走进下一顶帐篷。

除了那个高热的孩子和一位本身有慢支和脑梗病史的老人,其余病人状态近乎相同。她们对楚琅的到来,没有欣喜也没有排斥,更多的是无所谓,比起医生,他们似乎更加相信上帝会审判他们的命运。

楚琅写完记录,便准备去申请中药剂和西药——国内带来的药方里有镇定安神的成分。药品都是先到先得,她行动快些,这些人就能少受些折磨。

路上楚琅算着,二百多名援助者,一人负责二十左右,共计四千名感染者。这已经比刚来时得到的消息翻了一番。不过这里也有不少像那个弱阳性的孩子一样,症状较轻的患者,兴许服药后会很快产生抗体,可以离开疫区单独隔离了。

楚琅从到疫区安置地那一刻起,一直忙到了深夜。那个高烧的孩子状态不佳,楚琅申请了单独隔离治疗,却被告知重症室里没有空余的床位。

十二点一到,军人们召集她们离开疫区。楚琅脸上被口罩和护目镜勒出了重重的红痕,在消毒室清理完后,她深深地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太窒息。

她刚要排队领盒饭,却听到前方吵闹争执的声音。

“我要回国!”

“凭什么不允许联系家属?”

“请把疫区真实情况传达回去!!”

她凑上前听了一阵——原来是一位医护人员想要拿回手机,却被告知手机都被统一安置,不允许单独取出。

楚琅瞬间不寒而栗,怎么还没收通讯工具?早上不是说的好好的,晚上回来就发吗?

“各位,冷静。”一位领队借了话筒,维持起了秩序。

楚琅也是后来回国才知道,这个在乱成一团情形下站出来的,是国家卫健委疫情防控部副部长,一个本不必亲自以身涉险的人。

“各位,这里的疫情,想必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她环视着这里两百位医护人员,“之前反馈到国内的数据有误,该地目前疫情规模较大,且正处于爆发阶段。”

“我们联系了每一位的家属,如实告知了相关情况。明天早晨国内会派专机,如果对本次救援任务失去信心的医护人员,可以搭乘航班回国,免费隔离一周。其余医护人员,鉴于形势严峻,我们明天出征后,将不再回大使馆。今日各位所见,只是疫情冰山一角。南片区有更为严重的爆发性疫区,那里才是我们的主战场。”

回家?还是深入疫区?人群忽地陷入沉默。

楚琅的嘴唇不自主地哆嗦,她用牙狠狠咬着,试图维持理智的思考。

她最终站在了选择深入疫区的那队,和大多数人的选择一样,在“出征令”上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何谦鸢站在阳台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沉落的夕阳。

他是在下午接到的电话。对方自称是卫生局的人,向他传达了南非的疫情情况,体谅他作为楚琅家属的心情。到后来,他几乎听不清对方说的每个字。

他就这样站在窗前。他好像是在流泪,又像是木然地无法动弹,整个人如同一棵直立的树,就快扎了根。

他才安慰好父母们,却得此噩耗。他不懂医学,无法量化他说的那些严重趋势,什么爆发性扩散,他只知道他的爱人,陷入了十分危险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