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环顾了一圈,严厉道:“今天当着小灰子两口子的面,我把话撂在这里,你们谁要想给小灰子两口子找麻烦,这个亲以后就直接断了!”
张远东劝道:“大娘,您别这么说,没那么严重!”
张大娘摆摆手,“这事你别管,亲戚之间正常走动当然没问题,可就算是亲兄弟,也不能一点分寸都没有,不然早晚得把情分磨没了!”
林樾本来也想着要劝上几句,这会也不说话了。
凌凌瞪眼看着这满屋子人,弄不明白话题怎么就扯到了这里,她懵懂的去看她娘的脸色,心里有些忐忑,觉得是自己的原因,才闹得这么不愉快。
林樾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道:“你快点吃饭,一会我们还有事,得早点走。”
凌凌这会变得特别听话,不仅自己吃得很快,吃完饭还带着小蘑菇和思思一起,去检查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张大娘准备了不少的东西让他们捎回去,林樾见都是些寻常的土特产,也不多推辞,全都收了下来。
她不见外,张大娘心里也高兴,拿出那一盒人参交给他们两口子:“我对这个也不太懂,你们回去帮我打听打听,哪里有收的,帮我卖了吧!”
“大娘,其实如果不急,其实可以让几个嫂子帮忙问问的,他们是本地人,应该懂得比较多。”
张大娘摇头,“不是我不相信他们,这关系到钱的事情,亲兄弟都能急眼,更不用说她们三个了。我和你们大伯的意思是,这件事情不让他们插手,等卖掉了,分钱给他们就行了。”
张远东问:“大娘,您和大伯想好了,还是要分家吗?”
“分,家里人口多了,人心也不齐了,再不赶紧分家,以前的情分就都耗光了。”她说起这个,整个人好像都老了不少。大概对所有爱孩子的父母来说,看着自己一手养大的子女和自己渐行渐远,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张远东接过盒子,点头应道:“行,我回去就帮你打听,到时候把钱汇过来。”
回去的时候还是那头骡子,不过后头换了一个更大的板车,是村里赶集的时候拉人用的,坐个八九个人是没有问题。①
张大哥没有跟着去,驾车的是赵老头,他儿子赵峰和那个姑娘一起,坐在一群孩子中间,两人一个赛一个的老实。
离发车的时间还早,他们先去了县里的公安局,给那姑娘登记。
之前林樾一直没看清这姑娘的样貌,本来以为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没想到对方却很年轻,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只是流浪了太久了,日子不好过,人就显得特别沧桑,尤其是她脸上手上都有不少的冻疮,看着还多少有些吓人。
抛开这些不谈,林樾总感觉这人有些面熟,可是一时半会的又联系不起来。
这年头虽然对流动人口管制的非常严格,但是日子不好过,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有大队里开的证明,县公安局倒是没有怎么为难他们。
就是登记信息的时候有些为难,这姑娘是个傻子,几乎问不出多少有用的信息,她只记得自己叫做“阿慧”,问到籍贯、家庭成员、年龄,都一概不知。
张远东冷不丁的问:“你属什么的?”
阿慧茫然的望向他,大家都觉得这个问题也没有什么用,没想到等张远东又问了一遍,她竟然慢吞吞的说了一个字:“猴。”
所有人都有些惊讶的望向她,没想到她真的能回答出来。
给她登记的公安默默算了一下,“那就是24岁。你们想个名字,我给她登记上。”
赵老头急切的说:“可不能姓赵,传出去不好听!”
那公安瞅瞅这一行人,目光落在并排站着的赵峰和阿慧身上,“啧”了一声,明白了。不过这种事并不少见,他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只道:“那你就想个别的!”
赵老头转而望向张远东,请求道:“他侄子,要不你给想一个吧,你是军官,懂得比我们这些老百姓们都多。”
张远东哪能想到什么好名字,要他说,他就只能想到“林慧”或者“张慧”这两个名字,一个跟他媳妇儿姓,一个跟他姓。
那公安不等他说话,就问:“原来你是军人吗?”他报了一下自己的部队番号,笑道:“我姓陈,是刚转业回来的,怪不得看到你就觉得亲切。”
张远东也报了自己的番号和职级。公安这个职业,不是公安学校毕业的大学生,就是从部队里退役的军人。张远东话一说完,办公室里其余人就都望了过来,显然都听到了这边的谈话。
不光这些人注意到了,陈老头也记住了他的职级,连同今天在公安局发生的事,一起当成了谈资,回去后一遍遍的和别人聊起这个。以至于大队长知道张远东原来是团长的时候,心里又气又着急,气的是老张家瞒得好,不早告诉他,着急的是少了一次攀交情的机会。
后来张远东再去锣河大队,每次大队长都特别积极,吃饭的时候也要陪着,用他的话来说,他是村子里职务最高的人,张团长来了,他不能不在场,这也导致后来张远东去锣河大队的次数越来越少。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了。
陈公安两眼放光,“真没看出来,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团长了,真是了不起!对了,你对枪肯定很了解吧,我们县里新发的一批枪,你帮我看看?”
他说着,就从身上掏出了一把枪,刚要递过去,却听一声凄厉的叫声。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阿慧惊恐的望着他手里的枪,捂着头蹲在地上,嘴里惊恐的叫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