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樾惊讶的问：“司令，您认识我爹？是我爹托你照顾我的吗？”
王司令摆摆手，“我已经不是司令了，往后你就和远东一起，叫我王叔吧！我和你爹不算认识，打电话的那人应该才是你爹的好友。不过我以前的一个好友和你爹关系不错，经常能从他口中听到你爹的事情。”他说着，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到了张远东身上，仿佛透过他，在看什么人的影子。“说起来，已经是快二十年的事情了，要不是他，我也不可能安稳的活到现在，我欠他一条命。”
林樾隐隐猜到了什么，刚要追问，却被张远东拉住了手腕。他转移话题道：“司……王叔，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我托了大队长，让他以后多照顾你，起码让你日子过得轻松些。我听大队长说，新来的两个知青一直在针对你，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
王司令笑道：“日子嘛，过得去。这点累不算什么，比起解放前，已经是不敢多想的好日子了。”他顿了顿，才接着道：“那两个人嘛，我知道，也能猜出来是谁的亲戚。这事你不用多管，他们不敢拿我怎么样的。”
张远东看着他眼里的锋芒，知道他是真的有办法，这才放下心来。
林樾见两人聊天，就站了起来，一边看顾着几个皮孩子，一边在屋子里到处打量了一下。室内昏暗，屋子本就狭小，现在更是连点旧家具都没有，感觉更加简陋破败了。
她正在盘算着什么，就听王司令突然问道：“你们来的时候，婷婷还好吗？她怀着孕，不知道能不能把自己照顾好了，现在身体怎么样？”
张远东望向林樾，林樾赶紧从兜里掏出一封信，回道：“她挺好的，就是记挂你。她一直都在申请调任到这里来，之前的申请迟迟没有批下来，不过我们临走前，她说有点眉目了。”
王司令的眼眶有些湿，他这个女儿从小就是顺风顺水长大的，现在突遭变故，又和顾青平离了婚，肚子里还怀着一个，也不知道日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知道女儿的脾气，说是要调任过来，一定会拼尽全力的，他也想离女儿近一点，可真要离得近了，他又怕自己变成女儿的拖累。
王司令想了很久，终于下定决心，眼睛看向林樾，诚恳地道：“如果婷婷能调到你们那边的军医院，我能不能拜托你照顾一下她？”
林樾赶紧点头：“我和婷婷本来就很合得来，照顾她也是应该的。不过……”不过想要调任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想去哪就去哪了。
王司令松了口气，笑道：“有你这句话就行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办，就是还得麻烦远东明天带我去打一个电话。”
张远东赶紧应承了下来。天色不早了，张远东和林樾辞别了王司令，带着孩子离开了这间小屋。
临走前，林樾交给王司令一个包裹：“王叔，这里面有几本书，您可以闲暇的时候当消遣看看。还有一个小药瓶，那是我爹走前留给我的，说是可以保命。您留好了，小的每天吃上一丸，能够强身健体，大的留待万一。”
王司令是草根出身，小时候经常听说以前的大户人家有不少神奇的东西，他一听就知道这个药很珍贵，说什么都不肯收下。
林樾坚持道：“王叔，您对远东好，几乎把他当成半个儿子，那也应该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尽点心力才好呀！”
王司令心下感动，但还是推辞道：“好药难寻，这个你们留着，我一个半截身子入土了的老头子，用不着这个。再说t，这些东西给我，我也没地方藏，很快就会被人搜了去。”
林樾笑道：“这您就不需要犯愁了，地窖里有一扇墙上的石块可以挪动，我以前在那个后面挖了个暗格，里面还有个小木箱子，您可以把东西放到那里面。”她又把包裹往王司令怀里塞了塞，“这个药方是以前宫廷御医留下的，说是珍贵，不过是原材料不太好寻，等我们到了那边，原材料也就不那么珍贵了，我都可以找人再重新制一瓶。”
王司令不再推辞，转而叮嘱道：“出门在外，你们不要随便提起自己的身世，如果有人问，远东就是土生土长的小田村人士，而你，就说自己从小被养父母带大，不知道亲人是谁，知道了吗？”
两人见他说得慎重，赶紧点头答应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他们路过了以前的祠堂，现在已经被人砸烂，窗户都掉下来了，从外面看去，感觉比王司令现在的住处还要破败。
林樾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她还记得以前凌凌曾经问自己，为什么男孩子可以去祠堂祭祖，但是女孩子却不许去。林樾那时候回答的事：“那些都是封建糟粕，是不对的，总有一天大家会明白，生男孩和生女孩没有区别。”
这些对话仿佛是昨天刚发生的一样，然而再看这里的破败景象，林樾心里没来由的升起一股荒谬感，这些同时承载了历史传承和封建思想的物品，像隔壁村的刘神婆一样，被历史时代的洪流冲刷着，突然就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变成了禁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