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一百三十五章手软但疯狂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缝,打在空寂又破旧的宫殿之中。在阴暗的墙角，有幼童稚嫩的声音响起——
他说：“娘亲……外面是什么样的？”
“要叫母亲大人。”有人伸手将那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揽入怀中，把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的渡给幼童,“外面啊……艾罗,你想出去吗？”
孩童依偎着自己的亲人,灰扑扑的脸颊上写满了纠结，“我有点想，但……我也有点怕。”
闻言,娅丝洺的脸上浮现出了几分痛苦,她揽紧了自己的孩子，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母亲的错，对不起。”
在第一滴泪水打湿孩童脸颊的那一刻，他慌了，“娘——母亲大人！”
孩子伸手想替娅丝洺拭去泪水，却在擡手的那一刻收回了自己满是灰尘的手，转而抱住了自己的母亲，“艾罗不出去了,艾罗也不好奇了，母亲不要哭,艾罗有母亲就好了。”
女人却更泣不成声。
——抱歉,我的孩子……你本不该被囚于牢笼,你本该像鸟儿一样在天空翺翔，享尽天下幸事的。
——……对不起。
年幼的孩子不懂母亲复杂的心绪,他只知道,唯一待他温柔、唯一爱着他、唯一陪伴他的母亲因他的一句话而泪流不止。
他不好奇外面了，一点也不。
会让母亲感到悲伤的［外面］,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他得乖乖的，不能再惹哭母亲，这样……他就不会再被抛下。
……
他被抛下了。
少年呆愣愣地跪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怀中死死抱着娅丝洺的身体，不管身旁的人如何打骂拽拉他都不放手。
——奇怪，母亲大人为什么不热了？
——明明昨天母亲都还热乎乎的，怀中的温度甚至要比以往还要来得高……为什么现在冷冷的？
——为什么母亲不回应他了？就算是前些天莫名贪睡的母亲，也会在睡梦中迷糊地回应他……为什么现在不回应了？
为什么？？
［娅丝洺死了。］有人这样对他说。
死是什么？
［放手，你个混账。］有人扇了他一巴掌，［娅丝洺需要入土为安，你不该再这样抱着她！！］
入土？谁要入土？为什么要入土？
少年擡头，红肿的脸颊与空洞的蓝瞳使他的疯癫更为凸现。
母亲明明就在这里，为什么要带走她？为什么要带走我唯一的亲人？！
【绝不允许。】
【这是、我的、母亲大人。】
但少年瘦弱的身躯又怎么敌得过那些身强体壮的仆人，仅是几分钟，娅丝洺的尸体就被硬生生夺走了。
……他什么都没有了。
许是娅丝洺的死，让罗素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一个外孙，秉着罗素皇室子嗣不可那般狼狈粗俗的理念，他让麾下侍卫将少年带去改造。
艾瑟罗斯在被拉出宫殿的那一刻，忽地有一种恍然若世的感觉——这是十三年来他第一次踏足［外面］。
但、
他讨厌［外面］。
……
谁都不会想到，被皇帝遗忘并关押了整整十三年的娅丝洺之子居然会是个千年难遇超t级魔法天才，其天生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元素亲和力。
艾瑟罗斯·罗素的地位与资源被皇帝一提再提，他被王朝唯一的大魔导师收为弟子，他破例成为了炽手可热的下一任罗素皇帝候选人。
他成为了［王室］的宠儿。
但艾瑟罗斯只感觉到了恶心——如果世界当真有那么美好、如果人心当真是善良的，那么当年母亲重病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愿意伸出援手？
没有医师、没有药材也就算了，为什么连赖以生存的水与饭食都要断掉？
［罗素王室］，它分明是要母亲死。
——【不会原谅。】
——【绝不。】
所以在天灾降临之际，他毫不留情地推了摇摇欲坠的罗素王朝一把，蓝瞳被鲜血淹没，全然不见昔日的温柔笑意。
他带着他唯一的孩子跟着师父一起在战乱的世界流浪，他倾尽全力保护［新的家人］，但最后，他什么都没抓住。
传授他道理与力量的师父死了。
他成了第六元宫「水云身」。
祂唯一的孩子意外堕恶了。
祂下不了手。
艾瑟罗斯躲在阴暗的墙角，手指在地面抠出血痕。祂不知何时咬破了脸颊内侧的肉，熟悉的铁锈味充盈喉腔。
作为元宫、作为天空之城的神祇，祂该出手。
但祂做不到。
凭什么——凭什么要孤独一人的总是祂？凭什么祂谁都无法拯救？这算什么［自由］？
【我讨厌［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