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少年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我下意识就觉得应该这么称呼。”
于是扶光摸了摸少年蓬松的发,道:“我和你讲t一个故事吧,一个有关动物的寓言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高高的天上城邦里,有一对好朋友。他们一只是漆黑的蝙蝠,一只是深蓝的紫啸鸫。
蝙蝠是城邦的管理员,每个夜晚都在城中巡逻,纠察居民的作风。紫啸鸫原是外来的旅客,却因为意外的原因,在城邦长住了下来。
紫啸鸫喜欢夜空,常常深夜观星。在一次观星中,他遇到了小蝙蝠。
蝙蝠问:「你在做什么呀?」
紫啸鸫答:「我在看星星」
蝙蝠又问:「你不睡觉吗?」
紫啸鸫又答:「我喜欢看星星」
昼伏夜出的蝙蝠第一次遇到了与她习性相符的动物,高兴之余决定要和对方做朋友——「我们一起看星星吧!」
紫啸鸫答应了。
很快,他们便成了很好很好的朋友。]
“然后呢?”白榆问。
“然后啊……”
[……
紫啸鸫不仅喜欢看星星,也擅长观星。他能从星星变化中,推演古往今来。
于是蝙蝠道:「你看看我,你看看我,你能看出什么?」
紫啸鸫看了,却愣住了,「我……」
「怎么了?是看不见吗?」蝙蝠问。
「不是,不是。」紫啸鸫好像在肯定,又好像在否定,「你…你最近,别出门。」
最后他只这么说了一句。
蝙蝠不明所以,但答应了。
在紫啸鸫的监督下,蝙蝠连巡逻都减少了,主要做起了文书工作。但很快,生性向往自由的她受不了这种生活,决意要探索自己的新天地。
说不过紫啸鸫的蝙蝠在一个满是繁星的夜晚,以观星为由支开了他,自己则偷偷跑出了城邦。
就玩一会,一小会儿。
很快她就回家。
紫啸鸫不会发现的。就算发现了,她讨好卖乖一下,应该也就过去了。
……
……
但她回不去了。
因为今天的夜空,高悬了近乎三轮血月。]
“……”
“…然后啊。”扶光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两轮血色圆月并肩,第三轮血月弯月半隐于乌云之后。
血色月光普照之下,蝙蝠变得不再是蝙蝠。她的性情被扭曲,她的梦想被背离,她的一切被抹消。
真正的她消失了。
虚假的蝙蝠出现并取代了她。
……
假蝙蝠回到了城邦。没有人发现‘她’的离开,包括紫啸鸫。
于是在紫啸鸫清晨补眠的时间里,假蝙蝠经常偷偷出门咬其他动物,将她身上的病菌传染出去。
假蝙蝠还借着巡逻的机会,一点一点破坏起了城邦的封印。
等到大家发现不对劲的时候,瘟疫已经悄无声息地爆发了…城邦的封印也近乎瓦解。
紫啸鸫看着眼前的惨案,想起自己当初观星的结果——他知道了,自己终究还是无法违抗「命运」。
紫啸鸫决定要找蝙蝠对质,但蝙蝠却不见了。许是察觉到了不对劲。
城邦瘟疫愈演愈烈,封印摇摇欲坠。
于是城邦的监察者被惊动了。监察者是一只雪白的羊,祂性格严肃,眼里容不得一粒沙。
在祂动手之前,祂发现了城中有一名贵客——那只久居城邦的旅客「紫啸鸫」。
祂了解了事态,找到了紫啸鸫,问:「你要裁决蝙蝠吗?」
紫啸鸫说:「我不知道。」
可羊说:「你不去的话,我去。」
紫啸鸫沉默。
羊又说:「你别怪我…你知道的,异变动物是不能放过的。」
于是紫啸鸫说:「我会杀……我会裁决她,我来。」
羊同意了。]
[……
那是个夜晚,天上下起了很大很大的雨,打湿了地面,也打湿了紫啸鸫和蝙蝠。
「你是来杀我的。」蝙蝠说。
紫啸鸫沉默。
「…我其实不想那么做的。」蝙蝠忽地道,「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我就是有时候控制不住我自己。」
「……就仿佛有另一个我一样。」
「怎么办呀……我不想死,但我对不起我的子民。」
「怎么办呀…?」
说着,蝙蝠一点一点靠近了紫啸鸫,「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
紫啸鸫没动弹,站在原地,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是星星的孩子吧?」
「既然是星星的孩子……一定有办法能救我的吧?」
紫啸鸫却道:「对不起……」
「我……我没有那个能力,但我可以把你封——」
蝙蝠狠狠地一口咬上了紫啸鸫,硬生生打断了他的话。
蝙蝠咬着他的喉咙,深深地吮着血,显然是要置他于死地。
于是紫啸鸫知道了。
他知道了自己不该心存幻想,他知道了蝙蝠先前那些那些话不过是骗人的。
他知道自己夜晚的观星友已经死了。
于是紫啸鸫举起了刀。
「晚安,■■■■」祂说。]
于沉默中,扶光从随身空间中拿出了一把刀。那把刀看上去很新,刀鞘刀柄上没有沾染一丝灰。
他把刀递到了少年面前,“严格来说,「赛茜莉娅」已经死了。”
白榆怔然。
“过去的你,认识的是赛茜莉娅。”扶光一字一顿道,“而那个妖精是「米兰达」。”
“你明白吗?”
“……”白榆抿了抿唇,伸手接过了刀,哑声道,“我…明白了。”
于是扶光又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发,轻声道:“还有一件事,那就是不论如何,这次我们都无法杀死米兰达。”
白榆猛地擡头,后脑勺在扶光手心蹭了一下。他听见白景幽幽叹了一声,才道:“因为米兰达现在的身体…是[南枝]的。”
“她是偷窃者,篡夺他人五体之辈。”
“至于她真正身体的所在之处,还尚不可知。”
“但最起码……”
扶光收回手,压了压幂篱,黑纱掩住了眼中的冷意,“我们要还南枝一个清净。”
“蓬莱前代掌权人,绝不该至死都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