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白榆在门外的廊道看到了两个人。
雨水打在屋檐上,顺着檐口滴落而下,于淅淅雨声中,那两人就这样站在走廊边低声交谈着。
许是因为他注视过于明显,那两人忽地停下对话,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
“…你醒了。”扶光扶着幂篱走到了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白……白景先生?”白榆看着人有些发愣,他伸手想碰扶光却又不敢,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场梦。
更何况,刚才那场‘梦’的感受并不好。那太真实,太痛了。
“是我。”扶光一眼就看出少年在想什么,他微叹了口气,伸手抓住白榆的手,将之摁到自己的胸口。
“我是真的。”他道。
有力的心跳在手下鼓动着,一声又一声,昭示着它的存在。
白榆莫名有些想哭。
“……怎么还是这么爱哭?没事,我在。”
这熟稔的安慰口吻让他不禁潸然泪下。如果这真的是梦,那他暂时沉沦其中又有何妨?
他自醒来,已经孤独迷茫太久太久了……这种惘然感是同行的友人无法疏解的、根源于失忆的病症。
扶光擡手拭去少年脸上的泪,又哄着他破涕为笑。而疏影全程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地看着他安慰人。
待到白榆冷静下来,他才开口解释起了一切的缘由——关于自己和疏影为何在这里、而他们身上又发生了什么。
如果要讲,就要将时间拨回一个时辰之前。彼时的扶光正因为担忧白榆几人陷入赛茜莉娅的诡计而赶往城主府,却意外在城主府的门口碰见了疏影。
“……!?”
疏影手持双剑,肩膀有一道贯穿伤。她看着眼前的幂篱人,眉头微皱,试探道:“暴雪城主?”
她自然不会忘记眼前这个貌似知道不少东西的人,只是在这异度空间里,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
扶光并没有立刻回应她,他借着幂篱垂下黑纱的遮掩不着痕迹地观察了少女一番,才道:“你好,蓬壶城主。”
疏影依旧警惕,她虽然没有将剑指向扶光,但也没有太过靠近他,而是保持着对她来说的安全距离。
“恕我冒犯,你该如何证明你是真的?”疏影直接问出了口,面上不掩戒备之情,“如今的蓬壶太过恢诡谲怪,望您谅解我的失礼。”
闻言,扶光并未生气,因为在他看来少女的诉求是合理的。但若要证明,还真不是一件易事。
他想了想,道:“数月前,北域与蓬莱进行了第一次商贸会议,该会议在线上召开。”
“会上,您曾说,‘若摘星阁愿意再让利三成,也许有机会能再见到四象朱雀。’。”
“我的答复是,不需要。”
扶光根本不管自己说出了什么秘闻,只平静道:“这些,足够了吗?”
“…足够了。”
这些话其实是私下疏影对摘星阁的暗示,是不能放到明面上说的事…算是只有他们几个人才知道的隐秘。
固然如今蓬壶已沦为异度空间,米兰达在这里宛若天知。但知道的程度也是有限度的,就像在蓬壶未沦陷之前发生的事,她定然是不知道的。
而蓬壶也不可能从数月前就沦陷。这点疏影还是有自信的。
不过既然扶光已经证明了自己,礼尚往来,她也该证明一下自己。
少女垂眸陷入沉思,这着实不太好办。因为她和扶光并不相熟,也正是如此,扶光才会拿这种本不该拿出来的事当证明。
要知道,在这里说了,就代表米兰达知道了。
疏影挖掘着自己脑中寥寥无几的相关记忆,试图找出一个比较有可信度的证据。
就在这时,她听到扶光轻飘飘来了一句话——“不必,我知道你是真的。”
少女讶然。
扶光身旁悠悠飘荡着白雪,他飞速略过了这个话题,“比起这个,我更在意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指的是疏影肩膀的贯穿伤。那伤口的位置太微妙了,就好像是紧急避开致命攻击而造成损伤。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我们可以边走边说?”扶光指了指城主府紧闭的门扉,道,“想来你应该也发现了吧?”
“你的府邸已经陷入了重重幻梦中。”
这下疏影真的不得不对扶光拉高了警惕,这个人知道得太多、又过分敏锐,倘若日后为敌,必然很棘手。
不过他们现在是友方,那感到头痛的就是倒霉的对手了。
“确实如此,那便按你说的做吧。”疏影本想问他进去后会不会也陷入梦境中,需不需要她的帮助。
但她又想起先前在复现空间扶光完全不受她幻术的控制,觉得自己多虑了,悻悻闭嘴。
两人一前一后,踏入了明显是陷阱的城主府。
……
在蓬壶城的另一边,有一个人鱼少女站在巡卫塔中俯瞰蓬壶。
忽地,有血色侵染上少女黛蓝的眼。她缓缓地眨了下眼,喃喃自语道:“真奇怪,为什么听不见暴雪和疏影说话的内容…?”
“是相适度太低,对异度空间的掌控力不够吗?”
“…还是说,是因为暴雪?”
米兰达眯眼,与疏影相似的脸上浮现杀意,“凌驾于空间规则之上存在…不能与我等同享血色荣光。”
“你最好是于心像幻境中沉沦,永不苏醒。”
“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