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想说,我挺有钱的,今后不工作都不愁吃喝。”
这下两人更愣住了,唐艳秋饺子都不包了。
“真的,我也不考大学,我大概会出国。我爸那边有钱,算下来我应该是富三代?”
问题还不小,白靖远笑笑,没说话。
唐艳秋缓和一下,“小陆,不是钱的事,你就没有什么自己想做的事?”
陆可为冲着两人笑的灿烂。
笑容有多灿烂,白靖远和唐艳秋两人脸上就有多尴尬。
毁了,聪明更干的孙女,怎么被这样的人盯上了。
白靖远佯装咳嗽两声。
“现在这个社会有钱,有学历,起码得有一样,有钱好啊,不愁吃喝。”白靖远低头擀饺皮,似是无心的说了一句,“将来也希望我们阿圆长大,到了嫁人的年龄能找个有钱,有学历的,安安稳稳的。”
陆可为擡头。
白靖远还低头看着手底下的饺子皮,继续说着,“老师啊,医生啊,不过还是国家公务员最好,我就盼着将来我孙女婿能是个公务员就挺不错,实在不行,老师,医生也不错,律师社会地位也高啊,是不是啊?”
唐艳秋哪会不晓得老头子算盘,跟着应和两声,“是啊,我们也不图什么,对阿圆好,家世稳当,有份不错工作。”
陆可为歪头,直接毛遂自荐了,“那就是我啊。”
周方圆洗完澡,擦干头发出来,就发现客厅里几个人气氛不太对。
要说具体不太对劲的,好像只有她的爷爷奶奶,陆可为还是那模样。
想笑,嘴角压住,不用猜都知道,陆可为一准干了什么。
他做完,说了什么话,浑然不管不顾,和没发生似的,别人都被他言语,行动炸死了快,他还没事人。
“圆圆洗好了,我去下饺子,很快就好。”
唐艳秋进书房下饺子。
白靖远跟着起身进去。
周方圆坐在陆可为身旁,歪头看了一眼厨房,“你干什么了?”
陆可为笑,“你爷爷奶奶歧视我,有钱也不是我的错。”
凑近周方圆耳边,手挡着,“有钱,不是自己挣得,花父母的都是没出息的。”
周方圆笑,大概知道了。
她爷爷奶奶怕是被陆可为一番歪理给刺激了。
看样子,还刺激的不轻。
陆可为站起身钻进厨房里,唐艳秋念他回去,不让他帮忙。
周方圆坐在沙发忍不住笑,她爷奶压根不知道陆可为是个什么人。
就听到厨房里,陆可为声音传出来,“......祖坟冒青烟,那也能推平了吧?地底下祖宗得多伤心啊,那么努力,结果子子孙孙不稀罕?家里金矿银矿不用,吃糠咽菜?白爷爷这叫孝顺吗?这像话吗?”
“人活着为了名利?太世俗了,不过要是世俗名利都有了也不能不要,那人活着还得快乐吧?不舒心容易郁闷生病。唐奶奶就看我这脸?长这么大不止一个人对我说过,心情不好的时候看见我心里敞亮许多。我这脸好看,管心情治愈,还有人说我站着是一副海报,怼脸拍是油画........”
“白爷爷,唐奶奶,你们不能对我有成见啊,更不能仇富。有钱可不是我的问题,都是他们硬给的,过生日给,过年过节偷摸给的。也不打声招呼文件就送来了。估计我成人我那有钱的爸,没准会送我个游艇还是大楼啥的,到时候我也不要了.......”
周方圆忍着笑,“陆可为,你出来一下。”陆可为这样的,老头老太太在岛上怕是没见过。
陆可为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滚烫的饺子,徐徐冒着热气。
筷子递给阿圆,“吃吧。”
周方圆接过筷子,“那是我爷爷奶奶,你别过分。”
“我得努力让他们认可我,可不能对我有成见。多少人想发财都想疯了?你爷爷奶奶不愧是文化人,思想境界就是高,价值取向就是太死板了。我的给他们理一理。”陆可为手捏了只饺子,细看一眼,这碗里饺子都是奇奇怪怪形状,全是他刚包的。
他勺子在锅里一个个捞的。
*
白靖远和唐艳秋还不敢对阿圆说,只敢偷摸着打电话给郑雁鸿,“姓陆的那孩子,满嘴跑火车。性子......也不太行。”
关键,陆可为一有空就过来。
白靖远和唐艳秋都有些害怕陆可为了,嘴巴实在能说。
这天,白靖远进书房找本书看,打发时间。
一眼就看到书桌上打开的书,挺新的,应该是圆圆看的,没收起来。
白靖远看了一眼封皮,《一眼天堂》,是庄于蓝的书。
说实话,他没看过这本书。
如今看到,倒是动了看看的念头。
“爷爷?”
周方圆进来,就看到白靖远站在书桌前盯着桌上的书。走了过去,顺手拿起书,“爷爷要看这本书吗?”
“嗯嗯,想看看。”
周方圆从书桌下抽屉里拿出一本泛黄的,递过去,“看这本吧,这本我新买的想留着。”
白靖远接过,书看的有些旧了,页面边缘都起毛了。
新的书周方圆重新搁置在书架最上方。
再次期间,
周方圆又去了几趟东方人民医院,白靖远和唐艳秋一开始担心,后来每次看到孩子没啥事,情绪也没什么影响。
后来,苗银玲不顾劝阻,自己从医院出去了。
医院给周方圆打电话,说病人的精神异常,情绪反复不定,这样回家之后病情可能会更严重。希望可以继续治疗,如果不能,尽量不要让患者自己一个人待着。
苗银玲回家了。
可情况一点没好,医院那边留的电话能联系到周方圆,可家里不能。
白天还好,大晚上的又喊又叫已经扰民了。尤其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夜深人静,凄厉的哭喊声,好几次把附近的孩子吓醒。
找了,也起了争执。
可一个孤寡老人,谁能拿她怎么办?
派出所民警来协调,一进屋,吓了一跳,遍地狼藉,无从下脚。
家里桌上,地上,各个角落全都是相框照片。
以前,苗银玲把这些照片摆出来,后来,钟慧娴都给收拾了。全都放在一个纸箱子里。
也就客厅茶几桌子上留了一个。
可苗银玲从医院回到家,家里窗帘全都拉着的,封闭的严严实实。
客厅,卧室,所有的灯都是亮的。
强烈的灯光照在玻璃相片上,把相片里的人照的清清楚楚,细致的眉眼,嘴角浅笑着。
可这一切在苗银玲眼里,那嘴角浅笑却像是讥讽,嘲笑。
脑子里满满都是周方圆说过的那些话,像是录音机一样,一遍一遍在脑海里响起。
当时就发疯的把所有照片扔在地上,又喊又叫的。
可发疯完,看着一地于蓝照片,她又清醒过来,心疼怜惜的一张张抱在怀里,哭的凄厉伤心。
脑子糊涂的时候,看着照片里的人,那浅笑的模样,就让她想起周方圆。明知道相片里人是于蓝,是她宝贝。
可是还是忍不住,忍不住想起于蓝书里那些话,那些字眼。
“不是这样的,不是。”苗银玲一想到,于蓝也曾像小畜生说得那样认定她?心慌乱的不行。
“不是的,不是的,她们都错了,我不是那样的,我不是。”
民警本来想谈一谈的,可是发现根本无法交流。
只能想办法和周围居委会联系。
可居委会的人都知道苗银玲是孤家寡人一个,女儿死了好几年了。
没办法,只能隔三差五的过去看两眼。
但是只能敲敲门,听到里面有人应道。
五月中旬的云海市,闷热多雨,强对流天气增多,经常下雨。
大半夜的,窗户外面哗哗啦啦的下着雨。屋里电话毫无预警的响了。
钟慧娴接起电话,苗银玲打的。
两人这么久还是头一回联系。
苗银玲的声音,低沉,冷冷清清的。
“钟姐,能不能麻烦你过来一趟?”
钟慧娴很久没从到苗银玲这么称呼她了,而且苗银玲声音很安静,听多了她烦躁的,尖利的,不耐烦,暴怒的。如今这样安安静静的,她有些诧异。
可是想起最后一次两人医院发生的事,苗银玲嘴里那些伤人字眼。钟慧娴迟疑几秒,还是拒绝了。
“银玲,大半夜外面天气不好,我就...不过去了。”说这话的时候,钟慧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只听到哗啦啦雨声。
苗银玲此刻坐在家里窗户边,窗户大开着,风吹得窗帘呼呼响,风裹着雨渗进屋里,窗帘湿了,人更是湿漉漉的,像是淋了一场大雨,头发丝贴着脸颊不断的往下滴水。
钟慧娴能听到电话里吵杂声音,像劝慰的话忍住了。
苗银玲淡淡笑了声,“钟姐,那你记得明天一早过来,我给你留了一样东西,就放在客厅抽屉里。”
钟慧娴本能的察觉一丝异样,“银玲啊,你......”
“钟姐,我喜欢今天的雨,我心里一直有把火在烧,这雨水冰凉冰凉的,把我心里那把火浇灭了,我感觉浑身舒畅,脑子也清醒许多。你以前说的话我想了,我确实说的过分了。你别生我的气,你知道于蓝走了,我太伤心了,可是你知道了,那个小畜生竟然说我不爱于蓝?竟然说我不爱于蓝?”
“银玲啊,你在淋雨吗?在窗户边?你赶紧下来,你身体在淋雨又得住院。”
“钟姐....呜呜啊啊呜呜,钟姐啊.......”苗银玲在电话里哭,夹杂着风声雨声,听得并不清楚。
“于蓝怎么能误解我呢?我那么爱她,她怎么会这样误解我?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怎么能这样伤我的心啊。钟姐啊,我太难受了,于蓝恨我,怨我啊.......”
“银玲啊。你别哭啊,你先去床上躺着歇歇,睡一觉,有什么事明天一早再说。”钟慧娴望着外面的大雨,实在没办法过去。
苗银玲停止哭泣,嘴里喃喃的,“睡一觉歇歇?是啊,雨天真是个好天气,于蓝就是下雨那天走的。”
钟慧娴当苗银玲看到下雨天又想到了于蓝的雨中车祸,心情悲伤。
“对,你赶紧上.床歇歇,什么都别想了,好好睡一觉。”
“好,我睡一觉。钟姐,你知道吗?你当初不该心软的,小畜生狠毒的很,你说过她像我?哈哈哈哈哈哈,钟姐,你告诉她,我没输,我从来没输过。”
钟慧娴还想劝解两句,电话却挂断了,重新上.床,心里慌慌的,想着明天一早过去看看,便睡了过去。
苗银玲的小区里,难得睡的安稳,风声雨声盖住了一些噪音。
即使外面咣的一声响,也只当大风挂断小区风景树。
转个身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