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一切平平安安的。”
有人孕妇吓得摸着自己肚子,似乎在努力感受孩子胎动,手掌下清晰的胎动,才稍稍缓解苍白的脸色。
段华章推着周方圆跟在后面。
通往产房手术室的走廊,很安静,很清冷,只有头顶天花板的照明灯幽幽亮着。
穿着蓝色消毒手术服的医生,一边带着胶皮手套,一边了解产妇和胎儿情况,胎位,出血情况,心跳,血压.....
呼啦啦一下进入手术室。
焦急等候的家属被隔绝在手术门外,段华章推着周方圆不远不近等着,她低头看了一眼周方圆,轻声说道:“知道吗?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是从知道怀孕那一天开始的,不是降生的那一天。”
周方圆的眼睛紧紧盯着手术门,她关注的神情,让段华章有些摸不清楚。
手术时间比预想的长,段华章累的已经坐在一旁的休息椅子上。
差不多快到两个小时,手术门开了。
段华章站起来。
有些距离听不清楚在说什么,只看到门外等候的家属中,有年迈的老人突然痛哭倒地,旁边人愣怔住,下一秒拉住医生手,焦急的询问着什么。
可在医生再三说明之后,老人哭声更响,其他人背身抹泪,要不蹲地抱着头......无一不是痛苦悲伤神情。
结果已经出来了,段华章想推着周方圆离开。偏偏周方圆不愿意,她的眼睛还死死盯着手术室。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进去的产妇才被推出来。
似乎看到家人通红的眼睛,产妇的情绪跟着崩了,痛哭的哀嚎声在走廊上回响。撕心裂肺的哭声中,段华章注意到周方圆哭了。
*
回家的路上,段华章一直都有注意周方圆神情,人在医院哭过之后,又变得安静下来。她说实话,她鲜少和孩子打交道,在她看来周方圆要比普通小孩更难懂。
她不是普通的小孩子,她经历的那些从来不是小孩该经历的。
十岁的小孩,不会想去死。对他们来讲十岁是天马行空,肆意放纵年龄。
人送回家的时候,周方圆擡起头看着段华章,“阿姨,我想去看看她。”
猝不及防的。
段华章愣住了,好一会对着那双稚嫩眼睛,轻轻点点头。
但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段华章失眠了。
她不知道带周方圆到于蓝墓前究竟是对还是错。
在这一个月内,提及于蓝的名字就会恸哭的孩子,一直抗拒死亡的现实。现在要去面对了吗?
还是......
不管是什么,这都是一种改变,段华章并不胆小。
*
第二天,段华章解决一心想要跟过来的陆可为,把周方圆带到墓地。
墓地有台阶,并不适合坐轮椅,护工抱着周方圆一步步走到庄于蓝墓碑前。
“把我放下来。”
护工看了眼地砖,犹豫了下,还是把周方圆小心的放在地上。
“我们去那边等你.......”段华章看着周方圆的动作,惊得忘了说。
只看到周方圆下半身无力,上半身半趴着,在她说话中,突然头磕地。
重重的三下,脚掌仿佛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振动。
惊讶的捂住嘴,段华章无声中拉着护工走远。
周方圆慢慢擡起头,她静静看着墓碑上那张漂亮温柔的笑脸,眼睛一眨,眼泪哗的一下落下来。
微微张着嘴,喉间模糊的喊出一句,“妈。”
可对视的人依然淡淡笑着。
“妈。”更加清晰有力,
“妈。”更加的自然和理所当然。
“妈。”是委屈的,想向母亲撒娇的。
周方圆幻想过,她喊出口的样子。她注意过,她背地里对着镜子练习过。
有强硬的,有生气的,有撒娇的,那她呢?
该用什么的语气来喊?
下雨的那晚,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只是看着追上来的庄于蓝,不假思索的喊了出来。
可能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当喊出口的时候,她觉得一切都不用解释。
“我还没听到你回应我,你还没听到我这么多年积攒的抱怨。可你用命救了我.....第二次给了我生命,但我却觉得活在这世上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