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病房里压抑抽泣的声音,深深吸了口气,小孩心理上创伤只怕比她预想要重。
段华章拉着陆可为转身回去,这个时候还是别进去了。
*
即使知道了原因,可周方圆的情况并没有变好。
段华章和段立东商议在联系心理医生,不过在这之前,段华章决定亲自和阿圆聊一聊。
周方圆呢,
她的腿脚还有感觉,痛的感觉,只是腰部使不上力。她整个人像是被分割了无数块,又被拼装在一起。
可她觉得自己已经痛的死掉了。
她的心好疼,一抽一抽的,疼的她呼吸都觉得困难。再有就是脑袋,像是自动开关的电视机,之前的过往像是电视剧一样播在脑子里播放着。
她疼的窒息时,脑子的画面也从没暂停过。
比扇巴掌,挨脚踢疼多了,比肋骨断裂还要疼。
她实在疼的太厉害了,疼的想要消失掉。
或者,她就该和她爸一样,也或是在洪水里丧命。就像诅咒她的,为什么车祸里死掉不是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残废的躺着,她活着是为了什么?有谁会因为她活着而高兴吗?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这样的她,有活下去的必要吗?她自己还有能力生活吗?
她是拖累人的包袱,也是她的现实,她没有条件活下去了。
哭泣的眼泪中,带着她无数句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你给我的第二次生命,我没办法活下去,我总是一个人,你们所有人都扔下我。我那么小,活的怎么那么辛苦。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今后,我没办法努力了。
周方圆擡手去拔自己手面上的吊针,尖尖细细的针头,扎进肉里的时候很疼,她掐着针头的手微微打颤,眼泪扑簌簌止不住。
段华章推门进来,吓得赶紧上前攥住她的手,把针头抢过来扔掉,疾声厉色的训斥道:“你要做什么?”
吓得浑身发冷,如果迟来一分钟,会是什么后果?
周方圆无声的哭,眼泪成串的落下,紧紧抿着的嘴角是无处可诉的心酸和委屈。
对上那样一双无助的泪眼,段华章心头发酸,她攥住她瘦瘦的小手,语气缓和下来,“阿圆,我知道你难受,可是...想想于蓝,她是你.妈妈对吗?你来云海市是来找她的对吗?”
却只换来周方圆汹涌眼泪和摇头。
段华章擡手去擦她脸上的眼泪,看着这张相似于蓝的眉眼,眼睛跟着发涩起来。“于蓝要是还活着,一定会非常高兴,她一直阴郁闷闷不乐,常年吃着药。现在我才知道,那是因为她在思念你,她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即使她不知道你还活着,她还是在思念着你。”
“啊呜呜呜呜,啊呜呜呜,啊啊啊呜呜。”段华章的话,让周方圆痛哭出声,抑制不住的悲伤源源不断的泄露出来。
是遗憾,也是绝望。
摸着她稚嫩的小脸,段华章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我知道你难受,你很想要个妈妈对吗?可为说你吃过很多苦,于蓝要是知道你一定会很心疼。她一定会抱着你,自责愧疚到大哭不止。你应该也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对吗?”
周方圆哭的胸口起伏,哭泣中打嗝到停不下来。
“可现在你知道她是爱你的,对吗?你只是很难受,很遗憾,你们想认的时间是那么短暂,你还想听她说说话,还想要她能陪你做些事?可是这些都没来得及做对吗?阿圆啊,我了解于蓝,她不是因为善良去救你的,她只是去保护你。她是妈妈,她只是想保护她的孩子。你能活着,她才是最高兴的。”
“啊呜呜,嗝啊,可..可是,她自己...自己却死了。”周方圆闭着眼睛,似乎陷入无比的痛苦之中。
“阿姨懂的,你想她好好活着。”段华章眼泪糊了眼,却强自擦干眼泪,“如果她还活着,你想做什么?想和她说什么?”
周方圆哭的浑身发颤,她嘴巴一直抖动着,发出呜呜呜声,哭泣中带着令人心碎经历。“呜呜呜,我想把这些年的委屈讲给她听,告诉她我过的很不好,从我有记忆起,他们都骂我是野种,他们总是欺负我,总是很多人打我一个......我没上过学,我没穿过新衣服,冬天的水很冷,我手冻得红肿开裂......他们抢走我养的鸡,淹死我的小羊。巴掌打的耳朵嗡嗡的疼了,发洪水房子塌了,我一个人很害怕,可我没人能说.....。”
细细碎碎的过往,听得段华章心狠狠揪着,眼泪根本止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