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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1 / 2)

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苗银玲成功脱身,钟慧娴心底逐渐有了底气。

徐二柱再怎么威胁,她都不为所动。十年了,过去这么久,还能有什么证据留下呢?

想明白的钟慧娴,更是看出徐二柱眼里戾气和迫切。

“大姐,我实话给你说,我就缺钱,拿到钱之后我一准痛快消失。如果我言而无信,那就让我出门被车撞死。”徐二柱真的急了,三哥那边催着他还钱,不还钱就断他一根手指。

棋牌室暗门里赌博借贷不还的,生生被砍下手指的他见过不少次了。

按照欠款砍手指,欠的太多,直接断手臂.......一想到暗室墙面上黑色干涸的血迹,断手人凄惨哀嚎的声音,都让徐二柱浑身起了冷颤。

明明这么热的天,他后背脊椎骨寒意一点点渗透出来。

看钟慧娴不为所动,他直接走到神像面前,指着发誓,“大姐,我在这里发誓,我所说句句是真的。我就是缺钱,您也不想我天天上门来打搅您。这孩子怎么说是我兄弟帮着养活十年,好生生养活这么大,那边有什么隐情我绝不插手。但是看您当初一出手就给我兄弟那么多钱。那边看着应该不是差钱的人家,多少给点辛苦费是不是?”

徐二柱这会满头是汗,他见对方油盐不进,神色越发慌乱。眼神禁不住往旁边高个和胖男瞅瞅。说得好听,是三哥那边过来帮他的,实际也有盯着他的意思。

回去之后,这里情景一准一丝不差的给三哥汇报过去。

眼见他这里丝毫没有进展......

徐二柱攥紧拳头,这会还是五个手指,谁知道回去还能剩下几根。

钟慧娴见自己怎么说,对方还是自说自话,神情也越发不耐烦,“你这人怎么听进不去话呢,你缺钱那是你的事,怎么能随便绑个孩子到我家来讹诈。说了多少遍,我没去过东山市,说一千道一万,你编造的故事和我没关系。你好手好脚,缺钱就打份工。我也不怕你天天来,我老太太一个人生活,你天天过来给我讲故事耽误是你的时间。”

“大姐,我是没本事,也就查到这些,可如果我这事捅到跑公安局呢?我就是证人,我亲眼所见你坐着黑色轿车,拎个编织袋把孩子扔了。”徐二柱见好话说尽,对方还是这样,不由脸色一改,眼神变得阴鸷。

钟慧娴心底坚信,十年了留不下什么证据,而且苗银玲答应给她好处。所以扫了一眼钳制住的女孩,狠下心肠,语气也变得冷硬起来,“行啊,那你去公安局报案吧,我等公安局来人找我。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信公安局,我也信公安局,我给你说多少遍你不信,那就就一起公安局吧,不行,现在就走”说着话空档,人转身到门后木架子上拿起一个灰色皮包,准备出门的架势。

徐二柱本就想吓唬吓唬,没想到对方当真了。

突然骑虎难下了,假笑两声,“大姐今个也累了,话都说到这里,您也好好想想我的话。您还有两个儿子,如果和您说不通,我只能找您家两个儿子说叨说叨。帮孩子找回亲生父母,让人家享受天伦之乐,一家团圆,我这也是做了件善事。您吃斋念佛的,您两个儿子想必也是善心人。”徐二柱只能使出撒手锏,也得让旁边看到,他这边不是死局,还是有希望的。

说着递眼色给高个和胖子。

三个站起身准备出门,高个男人收拢麻袋口袋,左右收拢,轻松往肩膀上一扛。

钟慧娴张合着嘴巴,想说凭什么找她两个儿子?可徐二柱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大姐,您好好想想啊,明明有简单的处理方法,干嘛弄得这么复杂呢?我要钱,你要素净,那边也不缺钱,随手打发几个我就知足。弄成现在劳师动众的,何必呢?而且我听说现在还有广播电视台帮忙寻亲的,你总不想见到这事闹大吧?”

说完徐二柱三人便离开了。

钟慧娴就听到咚咚咚脚步声走远,才起身把门反锁上,整个人表情瞬间垮掉,慌里慌张的想着徐二柱走前说的那些话。

急急跑到电话旁拨号,才想到电话线被拔了。

重新装好,熟练的拨通苗银玲家的电话,嘟嘟嘟嘟...嘟嘟嘟,一直占线没有人接听。

钟慧娴连打了三遍没人接听,气的电话啪的一声挂上。

她心里慌的很,同时埋怨起苗银玲来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铁石心肠,竟然这样沉得住气。一想到那个浑身青紫的孩子,她整个人都跟不住发抖。

太惨了,简直想象不到那孩子身上到底经历了什么?

钟慧娴看着电话,陷入犹豫迟疑,要报警吗?她心底产生这个念头。手慢慢地摸到电话上,心开始没来由发慌。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铃忽的响起,手像是放在炭火上被灼伤一样,快速伸了回来。

看到座机上显示的号码,这才闭眼长舒一口气。

“喂”

“那些人已经走了吗?”苗银玲冷静嗓音从话筒里传出来,冷静地好像她今天没来过,没看到,一切都没发生一样。这些越发让钟慧娴心里不得劲,她语气淡淡地嗯了声,说了句,“走了已经。”

“他们还说了什么?”

钟慧娴心底像是有座火山裂开一道缝隙,她担惊受怕,胸口憋闷的都快喘不上气了,听着电话里气定神闲的,还在不断打听的情况苗银玲,火焰一下冒了出来。

“他们想要钱,不给钱就会去找我儿子们,还要去公安局,广播站电视台,要让那孩子找到亲生父母,阖家团圆呢。”

“他疯了吧,钟姐他们只是威胁恐吓。就因为他们手里没证据,所以才会这样。你稳住了,他们撑不了多久就会放弃。钱是一定不能给,肉包子打狗会没完没了的。”苗银玲自然听到钟慧娴上火了,声音缓和一下,想要继续安抚住她。

钟慧娴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心情,才对着话筒继续说,“可...那个孩子...”

“她不是。”苗银玲极快速度打断了钟慧娴接下来要说的话,“钟姐,那个孩子死了,这个只是他们找来哄骗你的。你绝不能心软,你一心软就是上了他们的当了。想想大街上乞讨的孩子,大多数身后都有人操控的。为的就是博取同情心,实际给了钱,那些孩子能拿到吗?会被剥削的一干二净。那个孩子肯定也是那样。”

钟慧娴一口气堵在喉咙处,上不去,下不来,只能有气无力的硬挤出几个字眼,“可她的眼睛很像。”她都能看出来,这孩子面相上,尤其是眼型。那些人根本不知道庄于蓝的存在,怎么会那么巧合的带个眼睛这么相似的孩子?

心底的答案呼之欲出。

“眼睛好看的都有几分相似,不都是大眼睛双眼皮?这个算什么?钟姐你不能动摇,也不能心软。”

“他们说会把孩子卖掉。”钟慧娴想到最后孩子被人装进麻袋里样子,浑身上下都在冒凉意。

还是十岁的孩子呢,只是孩子啊。

被人那样封住嘴巴,捆住手脚,像个牲口一样装进麻袋里,到最后离开的时候,她都没有再发出动静来,也没有擡起头来。

钟慧娴声音有些发颤,“要不,报警吧,你也看到他们了,那孩子在他们手上没法活。”

苗银玲却是被钟慧娴的话刺激到了,“他们是一伙的,你知道他们用这一招骗了多少人。那孩子浑身青紫,脸却是好好的,你想过为什么?不会没法活,还会活的好好的。钟姐,你想报警可以,但是不是现在。于蓝正在准备出国手续,等她一走,随便你怎么样都行。可现在不行。”

苗银玲话语很强硬,“还有,我会往你银行卡里打笔钱,我说了我宁愿把这笔钱给你,也不愿意给那伙骗子。钟姐,你只是被他们骗了,利用你的善心,愧疚心,同情心。实在不行,我给你找个旅馆,你去住上一段时间?找不到你人,想必他们很快就会放弃了。”

钟慧娴张着嘴愣住,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挂上电话,坐在电话机旁好久,她都没动一下。人像是被分裂成两个个体,左右拉扯着。最后,善心,美好都会被现实和困境所取代。

*

徐二柱一伙三人重新回到城中村的一间瓦房里,房体非常破旧,木门一推,发出咯吱咯吱声响。

周方圆被高个男人放在地上。

胖男人疑了一声,转头对着徐二柱说,“那小男孩不见了,不抓回来吗?”

徐二柱这会眉头蹙着,也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继续处理周方圆这个事,报警只是吓唬那老女人,但看着似乎不怎么管用。

听到胖男人说话,只随口应了句,“不用,那狗东西没用的很,起不了什么乱子。”潜意识里,他还是把徐万里当成那个挨打了,不会躲,不会吭的废物,至于现在变成这样,都是周方圆这个贱种挑唆的。

高个男人和胖男人两个冷冷淡淡和徐二柱说了句,就推门走了。临走还不忘记提醒他还款日期。

想想又来了气,走到麻袋跟前用足力气踹了两脚,“晦气玩意,还指望从你亲生父母那里拿两个钱,结果在他们眼里你连个屁都不是。估计当初那老货应该把你扔路边冻死,饿死的。结果不忍心就给了路边看似乞讨的周金山。”越想越觉得那么回事。

不然,就是传句话的事,那老女人怎么硬扛着。

可惜,没有更接近的线索,不然避开老女人,直接找到亲生父母,拿到钱的几率才会大。

徐二柱一想到还不上钱,就要被断手指,顿时吓得在原地不停踱步。

忽然看到地上那只军色挎包,他又隐隐想起来,他摔下楼梯那晚,貌似就是想要看那只挎包。

走过去,把挎包里东西全部抖出来。

一样样的检查,倒出几十块钱,徐二柱往麻袋看了一眼,“竟然背着我藏了这么多钱?”不客气全部塞进自己口袋里,然后继续检查。

翻到一个折叠方正纸片,一打开才发现眼熟,是他烟盒纸。上面的车牌号还是他写的。

可现在车牌号旁边那个是什么东西?画的画?

横看竖看,徐二柱都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可以肯定这个不是他画的,而且还特意画在这张纸上?

徐二柱抓着纸走到麻袋跟前,解开,把周方圆从里面拽出来,刺啦一下撕开她嘴上的胶带。

力气太大,嘴皮撕裂出血。

徐二柱抓住她的脖子,把烟盒纸放在她眼前,厉声戾气问道,“狗东西,说,这个是不是你画的,它代表什么?是不是和你亲生父母有关?”

周方圆喘着气,舌头舔舐嘴唇上血迹,狠狠吮吸一口,望着徐二柱那张凶狠的脸,嘿嘿一笑,呸的一口,口水混着血水准准的吐在烟盒纸的印戳上。

周方圆用的是铅笔,铅力已经淡了很多。

徐二柱恨急,咣当一声,把周方圆摔在地上,立马去抢救烟盒纸,撩起衣服下摆去擦拭,结果越擦越看不清,到最后全都模糊掉了。

周方圆躺在地上痴痴笑着,看着气急败坏徐二柱,她只觉心里痛快无比。

徐二柱狠的要吃人,烟盒纸成了废纸,索性把纸一扔,目露凶光,“狗东西,拿不到钱,我.日子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然后挥起拳头对着周方圆那张猖狂而笑的脸狠狠砸下去。

砰,啪,咣,拳头一下下落下,拳头打疼了,就不解气的站起身,擡脚对着肚子,胸口,大.腿,咣咣咣就是几脚。

周方圆疼到发麻,她这会竟然奇异的明白一件事,徐万里为什么会被蚊子咬了也不吭声了。

一定是挨打次数太多了,发现哭喊都没用,徐二柱这样的禽.兽人渣,你越是痛苦流涕求饶,他一定打的越欢实。

周方圆疼的咬紧后牙槽,实在忍不住才吭哧一声。

徐二柱打累了,坐在一旁看着瘫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周方圆冷哼一声,“找不到你亲生父母,你觉得完事了。卖了你,老子依然能拿到一大笔钱。”

*

跑出去的徐万里,哭的满脸鼻涕眼泪。撞到人抓着就不放,哭着喊着,“我要找警察,我要报警。”

小孩哭的实在太厉害了,话都说不清楚,嘴里只哽咽重复着,“帮帮我,我要找警察。”

有好心人给他指方向,说前面十字路口,有指挥交通的交警,你先找他们问问。

徐万里推开人,就往十字路口跑,嘴里哭着喊着阿圆,阿圆。

十字路口车来车往,他等不及绿灯,就冲跑出去。

“啊,有小孩跑过来了。”站着等路灯的人群里有人大喊。

场面很危急,不少人捂嘴惊呼起来。

站在路中央圆形台子上的交警,立马吹响哨子,边快跑,边做手势给两旁车辆。

千军万马之际,交警一把拉扯住徐万里,把人从生死线上救回来,瞪着眼气急败坏的要骂人,都来不及开口,小男孩抓着他袖子哭的喘不上气。

“呜呜呜,我要找警察,我妹妹被卖了,我要报警,求你了帮我帮我。”

紧抓着不放,交警蹲下身耐心询问,男孩扯着嗓子喊救命,还拉扯男人要走,求他救人。

没办法,小孩情绪失控很快交给临近派出所的民警。

徐万里被人抱着带到派出所,女民警给他倒了杯水给他喝,还拿湿毛巾给他擦脸,才询问他遇到什么事了。

“我叫徐万里,我爸爸叫徐二柱,他不是个好人。我有个妹妹叫徐秀秀,就是让他1000块钱给卖了,人装在大皮箱里。现在他又要卖人,她叫周方圆,被他绑住堵住嘴巴,人装在麻袋里扛走了。”徐万里很着急,说的很非常快,好像这些话在他脑里存了很久。

说完忽然扑腾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磕头,边哭边磕头,“呜呜呜,我说的都是真的,求你们去救阿圆吧,晚了阿圆会死的。”

徐万里六七岁的时候,妹妹徐秀秀三四岁大,有一天,徐二柱很生气从外面回来,一进来就打人。徐秀秀被他抓在手里打。

他吓蒙了,反应过来想护着妹妹,却被徐二柱一脚踢开。

“根本不是老子的种,外面来的野种,算什么你妹妹。”徐秀秀被打的嚎啕大哭。

第二天的时候,徐二柱拎着黄色牛皮箱子,带他出门。

他并不知道要去那里,直到到了一个陌生人的家,牛皮箱子打开,里面睡着他妹妹。

很久之后他才明白妹妹被卖了,他哭过闹过,却被皮带抽到牙齿都掉了。

“你在敢提她,我就把你淹死。”徐万里真被他摁过水缸里,喘不上气,眼前一片漆黑,让他恐惧不已。

他太害怕了,不敢再提,尽管还会挨打,可只要撑住,乖乖让打完,就会平安无事。

直到徐万里见到周方圆。

她打碎酒瓶和徐二柱对峙的样子,她眼里没有一丝惧怕,他觉得她很了不起。

徐二柱喝醉酒会说真话,他说卖人,那一定是真的。他不希望阿圆被卖了。

徐二柱摔下楼梯,他多希望人能死掉。

他甚至一点都没觉得阿圆错了,阿圆一直做他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结果她竟然趁着他不注意,晚上溜走了。

当时觉得发慌,害怕,如果她不回来怎么办?

还好她回来了,还说将来一起回小徐村,将来盖房子还会给他一间。其实给不给他都无所谓,只要有个睡觉地方就行。

.......

徐万里哭到浑身发抖,民警听完立即重视起来,这很可能是一桩人口拐卖案件。

*

周方圆被捆住,她察觉到徐二柱扛着她换了地方。

砰一声,五脏六腑被震得生疼。地是水泥的,很坚硬,这一摔,周方圆缓和好一会才挺过来。

徐二柱又出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