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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1 / 2)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小徐村整体地势低洼,雨水下的又急又快,全部积攒在路面上下不去,之前的暴雨天气,导致沟满河平,根本没有排水的空间。

而村西这边最低哇,村东,村南,村北淹没脚脖子的时候,周方圆院子里积水已经过了膝盖。

水位在不断上涨,杨树林里原本茂盛的野草,这会也堪堪只露出顶端一部分。

雨势太大,老房子漏雨地方已经连成一片,哗啦啦的往下渗水。

周方圆已经顾不上接水,她甚至把羊硬生的抱到她睡觉的床上去,粗喘着气,心慌乱到不行。时刻注意着外面的动向,躲在堂屋里,也能看到大门外哗哗啦啦的水流声。

两扇木门早就掉了,飘在水面上方。

就在周方圆惶恐不安的时候,外面狂风暴雨中,她阴郁听到了村里大喇嘛的声音。

她以为幻听了,立即跳下来淌水冲到院子里站着,风雨劈头盖脸落下来,只竖着耳朵听着,刺啦乱响的喇嘛声,在混杂着风声,雨声中,却变得清晰起来。

就在十几分钟前,徐明伟站在家里看着外面雨势,以及院子里积水,眉头皱着心头闪过各种不安。

昨天才组织村民去大坝加固,看水位还有一米多,连着两天晴天以为没事了。可一晃眼就是瓢泼大雨下过来。

徐明伟家里有电话,一直想办法联系村委,联系镇上,想询问情况。却一直联系不上,正焦急上火的时候,家里大门被人敲得咣咣直响。

“明伟啊,”是村委会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雨衣,浑身上下都在往下滴水,进了屋子擡手摸了一把脸上雨水。

徐明伟全家老小都在堂屋里,两个孩子,父母还有李艳梅。

那人一脸焦急,“赶紧想办法通知小徐村撤离,往高处走,徐镇北湖和三大河的水漫堤了,周边村庄全淹了。道路中断,桥梁都冲垮了,徐家村前面的大坝眼看着水位就只有二十多公分,马上就要决堤,赶紧让村民离开,晚了就来不及了。”

李艳梅惊骇的一张脸,“那赶紧挨家挨户去通知,必须要快。”徐明伟的父亲一听就转往外走,“我去通知大伙。”

李艳梅转头叮嘱大女儿徐香,“你领着弟弟去房里赶紧收拾点东西,一定照顾好奶奶和弟弟。”

村委会的人跟着一起跑出去通知村民。

徐明伟跑到话匣子跟前,村里的电,今个早上才通上。但是外面风声呼啸,雨声哗哗的,也也不只能村里能不能听清楚。

可眼下情况紧急,顾不上那些因素了。

平时打开广播都要先咳嗽两声,可这会徐明伟急切,不晓得下一刻会不会停电。

话匣子打开那一刻,用劲力气大吼着,“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村民注意了,全体小徐村村民注意了,徐镇北湖淹了,水势紧急大坝要决堤了,村民赶紧往土山高处撤离。情况紧急,不要携带多余东西,保命要紧,赶紧撤离。”

“全体村民注意,大坝要决堤了,赶紧撤离,往高处走,赶紧撤离保命要紧,镇上已经淹了,全体村民赶紧往土山上跑。”

徐明伟声嘶力竭的喊了一遍,又一遍,噗的一声,屋里瞬间漆黑,停电了。

李艳梅穿着雨衣挨家挨户敲门,刘桂琴听到广播,早已经六神无主,看到李艳梅人,赶紧拉住她胳膊,“她二婶子什么情况现在,这大雨停了水不就下去了,怎么还要抛家撤离啊,我这一家子东西呢。”

李艳梅着急通知其他家,猛地推开刘桂琴,直接对着她男人说,“百年未遇的洪水,镇上淹了,河坝要漫堤了,不想死,赶紧带着孩子往山上走,晚了都得死。”

乡里乡亲这么多年,刘桂琴还没见过李艳梅这么骇人的表情,吓得赶紧推着两个孩子进屋收拾东西。

“还收拾什么,赶紧走,保命要紧”李艳梅怒喊一声,赶紧跑到另一家去通知。

徐明伟的喇叭被环境所困,有些人还在疑惑,观望。

但有人看着这漫天的大雨心里早就惴惴不安,这一听喇嘛,全家老小急忙收拾东西,就往土山上跑。

有雨衣的穿雨衣,没雨衣的用塑料布扯一下。

村里水位哗哗上涨,已经淹没小腿,即使穿着雨衣,出去没一会全身湿透。

停电了,漆黑中也能看到村里四处乱窜的人影。

说是保命要紧,可真到跟头,舍弃全家的家当谁不心疼,那些喂大的家畜,鸡鸭羊,还有那一百多斤眼看着就能宰杀的肥猪,就这么扔了,宛如心头割肉一样。

还有家里电视机,缝纫机,柜子,被子啥的,都扔了?

都在心疼犹豫的时候。

湍急的浑浊河水,咆哮着,低吼着,像成千上万只野兽组成的大军,一下子涌进村里来。

遇树树倒,遇房房塌。

有路没路,都阻止不了肆虐的洪水进来。

“快跑,快跑啊,发大水了。”

只看到汹涌的河水前方急急跑着一个人,边跑边回头看,可只在眨眼之间,就被大水裹挟着不见了踪影。

村里水位过了大.腿,还想着推平车,带上米面走的人,这会什么都不要了,拼着命的往高出跑。

徐明伟找到李艳梅,“你带着孩子和我妈赶紧去山上躲着,这里用不到你。”

李艳梅知道这个时候,徐明伟不能走,看着家门口婆婆死死拽着两个孩子。

小儿子吓得嗷嗷大哭,“妈啊,妈,我怕.....”

“艳梅啊,咱们赶紧走,水进来了。”

李艳梅望着徐明伟跑远的身影,到嘴边想要叮嘱的话,却突然说不出口了。小儿子跑过来,哭着喊着走,走。

村里到到处都是水,所有人都在着急逃命。

徐明伟半路上拦住村里几个大老爷们,“你们几个村头村尾,都辛苦跑一趟,村里腿脚不好老人,想办法背上,带上,确保全村老少一个不能少,全都通知到位。”

徐明伟堂兄徐明全,急急找过来,“明伟,得想办法堵上决口,不然全村都得淹死。”

撤离的太晚了,河坝已经决口。

湍急河水已经全部涌到村里,来不及撤离的村民,有的爬到屋顶上,大树上。

徐明伟沉着脸,“我去叫人,你想办法弄来口袋铁锨,麻绳,一会在村东高岗集合,得去大坝那边看看等不等堵上。”

*

周方圆听到广播后,掉头就往屋里,找到她军绿色挎包,把周金山的遗像用塑料布裹上好几层,再穿上周金山生前的雨衣,早在之前下雨,就被她用剪刀把下摆剪了。

现在长度刚好到她脚面。

西边地势低洼,短短几分钟,水流变急了。

周方圆刚走到堂屋门口,看了眼杨树林,被大风吹的东倒西歪的杨树,呼啦,呼啦,时刻能听到风中,粗壮的主干的折断声,以及砸进水里的砰砰声。

树行里的野草已经看不到头,全都被淹了。

周方圆咽口吐沫,看着院子里已经到了她大.腿的水,准备一口气跑到门檐那里。

谁料刚擡脚,堂屋门口一大一小,两个雪白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母羊带着小羊从床上跳了下来,对着周方圆咩咩直叫。

周方圆转过身,脚却怎么都迈不动了。

母羊是她花钱从老汉那里买的,一点点养大,怀崽。不管刮风下雨,她每天要干的事就是割草喂它。

这一刻她犹豫了。

高涨的水位,两难的选择,浑身被冰冷的雨水刺激到发抖。

小羊咩咩直叫,好几次试着擡前蹄,又被门外滂沱的大雨惊吓到。

周方圆看着母羊,心如刀割。

她在母羊身上寄托无限希望,舍弃母羊,似乎硬生生让她把自己的希望毁掉。

犹豫的时候,母羊已经从堂屋出来了,它冒着雨咩咩叫着。

母羊本身有求生渴望,冒着雨走进院子,小羊跟在母羊身后。

周方圆急急跟在身后,大门板门飘在水面上。

外面一切除了水,还是水,低矮的全都淹没了,眼前陌生的一切,让周方圆惊慌不已。

往东边看,只看到一大波湍急的水涌过来。

本能的抓住了门板上的铁环,想叫唤母羊,可已经来不及了。浑浊浪花中裹挟着村里杂物,冲击着门檐,只听到砰的一声,竖起门檐在咆哮而过河水里坍塌了。

周方圆死死抓着门环,水里几个翻滚,等冒出头来,呛着咳嗽数声,再擡头往四周看,只看到她家红砖灰瓦的房子,大水已经淹到堂屋门框。

母羊和小羊在湍急的大水里早没了影子。

周方圆都来不及感伤,水十分湍急,上面漂浮着村里乱七八糟的东西,谁家的木架子,还有房梁椽子,草席子,不光这些。村里养的鸡鸭,猪,都在泡在水里卖力扑腾。

紧紧扒着门板她看到了震撼一幕,一长条的黑老鼠,一只一只相互咬着尾巴,攀附在一根手腕大小的树枝上,起起伏伏,叽叽叫着,也在挣扎求生。

周方圆心生恐惧,被水流带着往西,她看到陆可为家院子墙已经被水淹了。

想到陆可为不会水,她顿时焦急的开始奋力划水。

“陆可为?”

门板太大,周方圆人小,在汹涌的水里她根本控制不了门板的方向。水流带着门板裹挟在一堆杂物里,不断向前。

她咬牙松开门环,费劲的往陆可为家的院子里去。

“陆可为?”嗓子被呛了好几下,水里有尖锐的东西不停刺她,雨水打在脸上无比生疼,可这些都顾不上了。

好在陆可为家的门楼是水泥铸造的,大铁门也坚固。

手紧紧扒住大铁门最上方的空隙,拼着命往堂屋里大喊,“陆可为?你在吗?”

“陆可为你在吗?”光是扯着嗓子喊,就消耗她大半力气。

耳边是有哗啦啦的雨声,周方圆心往下沉了沉,仰着脖子,冲着堂屋又是一声嘶喊,“陆可为,你还在吗?”

就在周方圆快要死心的时候,雨中中传来微弱的声音,“阿圆....我在。”

瞬间脸上露出一抹希望,身上涌上一股力气,大喊着,“你别动,我过去找你。”

周方圆喘口气,噗通一声跳进水里。

在水里游最费力气,好在院里的水没有外面那么湍急,可以让她仰着头身体浮在水面,可以省下不少力气。

好不容进到堂屋,家具,椅子,脸盆,书本,都飘在水面上,周方圆扑腾着往里间去,“陆可为?”

陆可为整个人蹲在柜子上方,柜子能。

见他还好,周方圆才松口气。

段立东的书架子飘在水里,她游过去扒住,这会已经累得有些喘不上气了。

“王婶子呢?”

陆可为摇头,“没见着,你上来。”说着伸手想要拉周方圆。

周方圆摇头,眼瞅着柜子快撑不住。而且,指着房梁上不断掉落的渣滓,担忧的说,“这房子要快塌了,我们得离开这。”

话音刚落下,房屋一角开始脱落坍塌,呼啦啦往下掉,溅起的水花吓得两人浑身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