蹊跷
梦时怔怔地看着她。
哪怕她近在眼前,他也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想到此,他不禁有些慌乱,“小姐不是早就想搬离世安苑的么,如今顾不言已死,你们的亲事也黄了,小姐还住在这儿作甚?”
金毋意笑了笑,笑得苦涩:“你以前不也心心念念想要回梦家庄么,如今不也改了主意么?”
“这不一样!”
“这有何不一样?”
二人沉沉对望。
目光里皆有了某些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他好似不认识她了。
她亦是!
片刻后他沉沉一叹,“我满以为小姐为会我高兴的,没想到小姐会这般介怀。”
她怔了怔:“梦时觉得我介怀什么?”
他也苦涩地笑了笑:“介怀我成为锦衣卫指挥使,介怀我取代了顾不言。”
他逼近她:“可是小姐,顾不言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
“可万一他没死呢?”
“没有万一,他已经死了。”
她定定地看着他:“你为何这样确定?”
他缓了缓,故作平静:“我只是想小姐能尽早放下。”
她黯然垂首,沉默下来。
他亦沉默了下来。
前厅里静得只剩了彼此的呼吸声。
片刻后她喃喃开口:“你有了官身是好事,我是为你高兴的。”
顿了顿,又说:“只是我眼下有诸多心结未解,故尔未曾形于色。”
他再次走近她,想拉她的手。
却见她突然转身坐到了旁边的官帽椅上,继而端盏饮茶。
他拉了个空,兀地有些尴尬。
却也立即将那尴尬掩饰起来。
他目光温柔,语气也温柔:“小姐还有何心结未解,尽管告知于我,我必尽全力替小姐解除心结。”
她擡眸看他:“梦时所说当真?”
他温柔一笑:“当真!”
他获取权力的初衷,不就是为了她么?
金毋意思量片刻,沉声开口:“我想揭露多年前碧逻城之败的真相,揭露金家谋逆案与孔家灭门案的真相,以此还死者一个公道、还顾家军一个公道,还月亮村村民一个公道。”
这是她与顾不言当初的约定。
如今顾不言不在了,她也想尽全力完成这个约定。
梦时怔住,半晌无言。
她问:“梦时可否能帮我做到?”
梦时叹了口气,目露担忧:“小姐此举,无异于是与朝廷做对、与当今皇帝做对啊!”
又说:“金家与小姐本就无血缘关系,那顾家军及月亮村的人更是与小姐八杆子打不着,小姐何故要为了他们去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金毋意闻言肩膀一松,泄了口气。
毕竟她是许定坤的女儿,她需要赎罪。
而梦时与此事无关,立场自然也不同。
她当初逼他走,不就是为了保全他么,眼下又怎能再连累他?
她黯然点头:“也是,你是局外人,我本就不该将你牵连进来。”
他一时有些无措:“我陪着小姐一路走来,何时变成了局外人?”
她微微一笑:“罢了,我也不多想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面色疑惑:“小姐当真不多想了?”
她点头:“嗯,不多想了。”
屋内的气氛似缓和下来。
他退了一步:“既然小姐暂不想搬离此地,那我也就不勉强小姐了,待那边的宅子装潢好后,我再带着小姐过去看看,届时小姐若是喜欢那边的宅子,再考虑搬离之事,可好?”
金毋意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一道用了午膳,几番闲聊,梦时这才打算回北镇抚司。
走时还不忘交代:“我过两日再来看望小姐。”
她点了点头,继而将他送上大门外的马车。
看着马车扬起的尘烟,她沉沉叹了口气。
绿苔低声问:“公子已身居高位,小姐为何还要叹气。”
她顿了顿:“就是觉得,昨日之事,恍若隔世。”
绿苔听不懂,却也没再多问。
主仆二人静默无言,转身回了宅子。
午间小憩起来,宫里的冬儿又来了。
她已扑了几回空,这回终于见着了金毋意。
“金姑娘可算回来了,娘娘已等了你好几日了。”
金毋意不解:“娘娘传我有何急事?”
冬儿嗫嚅着,“奴婢不知……娘娘只说让金姑娘进宫一叙。”
她只得赶紧让春兰给自己收拾妆发,继而换了身还算正式的衣衫,坐上马车随冬儿进了宫。
露华殿里。
蒋依依一见她进殿,立即屏退了众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