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目录
关灯 护眼
加入书架

帝王之死(2 / 2)

他恨、他怨、他怒,所以他要反击。

今夜,他如愿以偿,他夺回了属于自己的一切。

梦时在宝座前伏身跪地,大声呼:“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冷不归扬起唇角微微一笑。

他笑得极不自然,却笑得格外真心。

在断头岛时,他几乎从来不笑。

后来统领四方军,他又总是假笑。

唯有在此刻,他的笑发自内心。

他说:“梦公子请平身吧。”

又说:“此次多亏有你。”

梦时从地上起身,推辞道:“此乃天命,非臣之功。”

“你就不必与朕客气了。”

冷不归对着虚空长舒一口气:“待朕在宫中稳下来,你便去接手北镇抚司吧。”

少年大声应“是”。

此乃帝王的得意时刻,何尝不是他的得意时刻。

帝王如愿坐上龙椅,他亦如愿一飞冲天。

二人激动得一夜无眠。

次日,秋日的太阳照常升起。

群鸟飞过,落下一片“喳喳”的叫声。

帝王身体有恙,罢朝一日。

众臣虽心头疑惑,却也并未深想,不过是担忧帝王的身体究竟为何抱恙。

有臣子甚至去太医院打听,但太医院无人知晓详情。

皇后蒋依依听闻帝王有恙,也急忙去承明殿问候。

太监来贵却将她挡在了外头,来贵说:“皇上说了,谁也不见。”

蒋依依面露恼色:“你看清楚了,本宫可是皇后。”

来贵战战兢兢回:“皇上说了,皇后来了……也不见。”

蒋依依碰了个软钉子,甩袖离去。

心底却无来由地觉得不安,入宫至今,她何时被皇帝拒绝过?

此时的冷不归正与梦时奔赴猎场。

朝阳初升,鸟鸣啁啾,泥土与清草芬芳扑鼻,正是一天里最惬意的时候。

冷承业被装进一个麻袋,绑缚在冷不归的马鞍下。

马儿奔跑,马鞍下的麻袋也跟着不停抖动。

冷不归满面得意,喃喃低语:“听闻你喜欢跑马,朕便在断头岛也学会了骑马。”

又说:“朕还听闻你嗜好射奴,那今日朕便让你死在这个射奴的猎场里,如此,也算让你死得其所。”

不出半个时辰,冷不归到达猎场。

随即吩咐人放出排屋里的奴仆,再将盛装冷承业的麻袋抛向猎场空地。

麻袋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重重摔在了地上。

麻袋口弹开,露出了冷承业血痕斑斑的脸。

但此时已无人能认出他。

无人会想到这个半死不活的人才是当今真正的帝王。

才是这个猎场曾无数次射杀奴仆的真正的主人。

——无人会想到,人生的际遇竟是这般风云怪诞。

梦时大声问:“皇上,可否要放出饿虎?”

“不用了,由朕亲自射杀。”

冷不归说完搭弓拉箭,“嗖”的一声朝猎场上的奴仆射出箭矢。

奴仆们蜂涌逃散,大喊“救命”。

唯有那个麻袋里的人一动不动,已全然是个死物。

冷不归亦知那已是个死物。

但他须得给这个死物一个“死去”的仪式。

他须得用这个仪式来泄去他隐忍多年的屈辱。

他的射技并不高,射了好几次也没射中麻袋。

但他并不气馁,耗时近半个时辰,才将麻袋里的人射成刺猬。

冷承业一生尊贵,死时终变成贱若泥土的奴仆。

梦时还趁机狠狠踢了他几脚。

踢他赐予顾不言权势,踢他欲纳小姐入宫为妃。

冷不归骑在马上大声问:“可死透了?”

少年大声回:“死透了。”

冷不归得意一笑,“让人拉去乱葬岗,埋了吧。”

少年抱拳应“是”。

从猎场回来已是晌午时分。

冷不归并未直接回承明殿,而是让宫仆带自己去了德禧宫。

他知道这是母妃生前所居宫殿。

他亦知道自己能活下来,亦是母妃多番筹谋。

殿中一片寂静,无人搅扰。

他在德妃的画像前长身而立,对着画中女子怔怔盯了许久。

那女子的面容是陌生的、身上的气息也是陌生的。

陌生到与他在街上看到的旁的女子没什么不同。

他面色淡漠,无悲无喜,“今日过来,不过是好奇你的长相,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他的母妃,不过是个平平无奇的女子。

他又说:“朕刚刚杀了你的长子,朕感觉很痛快。”

他说完轻笑一声,转身出了德禧宫。

他阔步而行,衣摆猎猎作响。

秋日阳光将他的身影投到地砖上,颀长、森冷。

那是一道连阳光也捂不热的身影。

他从小未得关爱,意味着长大后的他也无情无爱。

无情无爱之人,亦是无弱点、无软肋。

冷不归回到了承明殿。

刚迈过殿门,蒋依依从旁里走出来,满目关切地问:“皇上明明身子有恙,为何还要去猎场呢?”

又问:“皇上现下身子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