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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尺的汉子,竟也是泪湿眼角:“金姑娘,咱们……接受现实吧。”

金毋意摇头,嘴里喃喃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达咬了咬牙:“可万一……公子跌入寒潭被群鳄撕咬,哪还有什么尸首?”

“不可能的。”

金毋意厉喝一声,泪兀地落下来,“他一定会没事的。”

他那样倨傲而显赫的一个人,怎会轻易就死了?

且还是被巨鳄抢食、尸骨无存?

她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魏达转身抹了把泪,哽咽劝慰:“这崖上危险,金姑娘还是早些下山吧,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继续活下去。”

他们这几日为了寻人,日夜不歇,不事梳洗,个个都是蓬头垢面形容狼狈,早该下山去好好安顿了。

金毋意默然落泪。

随后缓了缓,擡眸看向对面崖壁。

冷风袭来,吹得她凌乱的发线肆意飞舞,也吹得她的面色愈显憔悴。

她喃喃低语:“你们先下山吧,我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她语气里净是疲惫。

似乎是认命了,又似乎是妥协了。

魏达不放心:“金姑娘若在此出了什么意外,小的便无颜去地下见公子了。”

一旁的绿苔也小声劝慰:“小姐……咱们还是下山去吧。”

金毋意摇头,且还提脚往悬崖边上迈了几步。

魏达吓得大声疾呼:“金姑娘要做什么?”

毕竟,她离那悬崖也仅几步之遥。

若是一跃而下,任神仙也救不回她。

她却回眸,含泪一笑:“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

她说着望向身侧悬崖:“若是以这种方式去死,我便是辜负了大人当日的救命之恩。”

又说:“我就是想一个人在这儿坐一会儿。”

她想静静地感受这悬崖上的风、这悬崖上的天,还有放眼望去那郁郁葱葱的树。

它们当日都见证了顾不言如何受伤、如何坠下悬崖吧?

它们都看到了,可是它们说不出来。

这自然万物,比人类更有灵性,却也比人类更为沉默。

她此刻多想化为这自然中无情无欲的一物啊!

魏达闻言松了口气,却仍不敢大意,“若金姑娘想在此坐一会儿,那小的便陪着金姑娘在此坐一会儿。”

他说着朝旁边的护卫扬了扬手。

护卫们会意,往后退了几步,围成一圈,静等。

金毋意知道自己拗不过他们,只得长长一叹,继而对着悬崖大声喊:“大人,我走啦。”

又喊:“顾不言,我们走啦……”

喊声在山间回荡,凄厉而绝望。

好似用尽了她所有力气,亦用尽了她所有勇气。

喊完后她瘫坐在地,再也无力站起。

绿苔上前搀住她,几番安慰。

魏达也急忙过来开解。

但她的心结岂是几句言辞就能开解得了的?

她扶着绿苔的小臂起身,喃喃低语:“咱们走吧。”

随后一众人等鱼贯出了灵岩山,在姑苏城找了客栈歇脚。

当金毋意在客栈歇脚时,在灵岩山一处隐蔽的山洞里,顾不言也正人事不醒地卧在一处石床上。

他头上覆着湿巾,身上裹着纱布,自是已处理好伤口。

一白发老者正蹲在他身侧给他扎针诊治。

旁边一稚童问:“姥爷,他都来好几日了,怎的还不醒?”

老者幽幽一叹:“能不能醒,就要看老天爷罗!”

稚童又问:“那他会死吗?”

老者擡手抚须:“会不会死,则要看阎王爷收不收他。”

稚童咧嘴一笑:“他长得这样高、这样大,阎王爷定然收不下他。”

“但愿如此吧。”老者也慈眉善目地笑了笑。

那一日老者进山采药,无意中发现峡谷中的松树上挂着一个人。

他大惊,急忙用树枝与藤蔓制成软梯,小心翼翼将人从树上取下来,探过脉象后得知,此人不仅身负剑伤,且还身中剧毒,俨然是全无生机。

但医者以救人为己任,好歹也要死马当活马医。

老者来不及多想,急忙将人背上肩,背回了自己所居的山洞。

经过几日的诊治,他的脉象倒是平稳了不少,体内的毒也渐渐清除,只是人却一直无知无觉、昏睡不醒。

老者费尽心思来救治,仍是不见效果,最终便只能看天命了。

“姥爷,若是他一直不醒来,你便要一直给他扎针吗?”

“医者,本分也!”

“若他是个坏人怎么办?”

“正儿,你且记住了,医者眼中,病患为大。”

稚童脆生生应下:“正儿记住了。”

当顾不言在山洞里人事不醒时,梦时却正与冷不归奔赴京城。

二人扮作商贾,快马疾行,不出十日便到达京城。

在客栈安顿下后,梦时还趁着夜色悄悄潜回世安苑。

他本想偷偷看一眼小姐,看她这些时日过得好不好。

可他沿着宅子转了一圈,压根儿没发现小姐的踪影。

少年心头疑惑,却也不敢多作停留,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他想,再耐心地等一等吧,他迟早会风风光光地来见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