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头
当天下午三叔便被带回了乡下祖屋。
赵家祖屋已是上百年的老宅子,过去祖祖辈辈男女老少全都挤在这个宅子里。这宅子极大,院落有九个,阁楼大小一起共有六个,花园有二个,穿堂与走廊若干。
秀莹祖上是嫡出的幺房,坐落的院子在东边第二处,靠近宗祠,名唤东昌院。东昌院有十几间屋,他们这一房从祖上下来子嗣便不多,因此传了几代下来,这里每一个小家庭分住在一间屋里,是免强能住得下的。
不过至前清没落改朝到民国,这些赵氏子孙是走的走搬的搬,已经没剩下几房人了,便是剩下来的亦大多为上了年岁的老者。
也因为这样,这些房屋年经失修,倒的倒坏的坏,竟显得有些破败。秀莹父亲一辈所分得的房屋,更是其中最为破败的。
三叔回到祖屋后也闹腾了数次,只是他病越发的重了,吐字也越发的不清楚。当然便是他身边的人听清了他所说的,他们也不愿再将他送回镇上。
中秋节前一个星期,秀莹的父亲回到了江都。他亦询问了秀莹是否要提早回江都之言,秀莹告诉了父亲她的计划:“我可能要中秋节后才能回来,小陆很早前就预订了中秋节与我一同去照婚纱照。”
秀莹以为他会很严肃地要求秀莹务必在什么时候到江都。然而父亲却没有,他让秀莹先处理好自己的事,其他的一切有他在,若是三叔不幸在这个中秋节前后去逝,他会代表家里出席帮忙料理他的后事。
听了父亲之言,秀莹亦放心了很多。
一天以后,父亲在深夜打来电话,道:“秀儿,有件事,需得劳烦你。”
“父亲如何这般说?”
父亲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说道:“这几天江都连着几日下大雨,祖屋今天倒了大半条墙,你三叔的病是越发的重了,这几天水米都进得少,整天只靠躺着吊一口气。下午我们将他安置到了花园里,用了几片油纸布幔权且先让他歇着,但是这样终究不是个法子。白天风大雨大我们尚能看管他一二,晚上谁能熬得住?”
“那父亲需要我帮什么忙?”
“你去与你母亲说说,看能否搬到我们江都的家里。”
秀莹心里咽了一下,倒也直接问了父亲,“父亲,我其实还不太清楚你们现在的状况,你让我与母亲去讲,难免会将事情说差了。我觉得还是父亲你亲自与母亲说才好。”
父亲的叹声更重了:“我已经试过了,你母亲拧着不肯。这会子她是不接我的电话的,好孩子你去与你妈说说,她素日最听你的。便是不看你三叔的面,也想着为父这大晚上的,露宿外间清冷凄寒,于心何忍?”
“好吧,我去与母亲说,只是到底成不成,我可不敢打包票。”秀莹是知道的,母亲是个极为固执的人,虽然她的确疼秀莹,但却并不是事事都依着秀莹的。
“行,你只需要将为父方才的话,带给你母亲便好。若是家中不行,便问问她,安置在屋檐边可不可以?”
秀莹接了父亲的请求,自是大晚上去讨扰母亲。不过还好,英国那边这会子是大白天,倒也算不得打扰。秀莹将父亲所说的,一字不漏地说与母亲听。母亲一开始是很随和的,然而听秀莹说完这一席话之后,便恼了。
她说:“秀儿,不是妈非要在这当中当个刺头。你三叔这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了,谁能保证他什么时候走?”
秀莹解释道:“妈,我爸没有像你说的那样讲,他只是想让三叔晚上呆在咱们家。这几天夜里江都大风大雨的,不说三叔受不了,我爸亦是受不了的。他让我问问你,若是家中不行,可否搬到屋檐边上?”
“我说过了,不行!”母亲很是坚决地与秀莹说道:“我与你父亲的语言沟通是没有半点含糊的,只不过是各执不同意见。的确我这样做是不讲情面,可是秀儿,你要想到,今年你可是要出嫁的。”
秀莹一愣:“这与我出不出嫁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