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得知春香要结婚起,这位夫人每天都会在固定时间打给春香。诉说她那位养子如今天离开了春香,过得是何等的不尽如意。还诉说他是多么地爱她,她不明白,明明春香与他好好的,怎么就这么突然说分开就分开了。
春香也与她解释了,他们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分手了。并不是突然说分开的,他们的关系也并不如她所说的一直是好好的。
她的确是很爱他,甚至有些难以自拔。曾经还想过,要为了他放弃与范家结亲。可是人永远是争不过命的。她能做的都已经尽了力了。
他与她纠缠了近四年,她全心全意地为他付出,可以说他要什么她给什么。这几年里面,她将自己的大部分工作所得来的钱,全给了他,只因为他说他不想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想要远离他的养父母。
他说要用这些钱去做生意,然而他所谓的生意,并没见到成效,却总是闹亏空。每当她心烦的时候,提出要与他分开,他便在她面前哭得像个小孩儿。
她与他拥有相似的过去,总是很轻易地被他感动,因此就堕落到了下一个轮回,继续用自己的薪水养着他。
“你知道吗?从大伯死后,我几乎没睡过几天好觉。”
秀莹自然是不知道的,追问:“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春香道:“那是因为我内疚。”
这几年里,若是细细算来,她其实也有一大笔薪水。当初与大伯一家子疏远,其实有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时常在她耳边与她说自己的养父母如何的不好,这便让她联想起了她自己在大伯家生活的那些苦日子,不自觉地,她就随了他的意,极少与大伯一家人联系了。
那几年里,他在军校的的大部分开支来自她的薪水,他自军校毕业后,说要做生意,她也想法子给他凑了一笔。那几年里,她几乎没往家中寄过钱,也不曾为自己留过多少私房钱。
大伯走的时候心里还放心不下她,叨念着她,可是她自己却在做些什么,没与大伯说一句安慰的话,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虽然那些年里,她的确吃了不少苦,但到底还是他们将她养大的。她多多少少心里有些不平衡。所以天天梦到大伯来找她诉说她的不孝。
“其实那几年我的薪水完全可以分一部分寄给大伯的。哪怕不多,至少也让他享一下清福,让他的人生里少一点悔恨。”
“你怎么知道大伯对你有恨呢?”
“他若不恨我就不会时常托梦给我了。”
春香又道:“如今我父亲的病又病成这样,我更是拿不出半分钱来替他医治。前些日子里,他总是在我跟前说我不给他找好医生,不给他吃好的药,还说我是想看着他疼死。我不敢与他说,我这些年的钱全都用在了一个男人身上,我更不敢与他说,我还爱这个男人。方才他养母打电话来,说这几日他受了刺激,在家闹着要死,所以她才来求我去劝劝他。”
秀莹道:“你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你现在都是范家二少奶奶了,你还管别人家的事?他养母的话能听?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不娶你?你为他无休止的付出,他一个大男人,除了在你跟前哭外,又为你做过什么?他养母的神逻辑也挺有意思的,明明都知道你已经是范家的媳妇了,还来求你救她儿子,早干嘛去了?”
春香眼睛有些迷糊了,说道:“姐,你教教我,我应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自然是一刀两断,你既然已经与她儿子早就分开了,为什么还与她联系。这么多年,白白将你吊着,又不给你任何名份,还花了你这么多钱,我们还没与他算账,她倒好意思,来缠你。春香我可提醒你,你若不早早断了与他们的联系,这日后的日子,你数着过,没几天会好的。”
这并不是秀莹危言耸听,毕竟从今日起,秀莹便是范家的媳妇了。就算是小范再怎么爱春香,也不见得能容易她再与别的男人有牵扯,更别说一直就对这门亲事有些不满意的范氏夫妇了。
春香听后,忙拉了秀莹去了后厅,打通了电话,很是坚决地与那妇人说了自己今天再不会与他们联系。那妇人在电话另一头,倒将自己摘了个干净。直夸春香是个好姑娘,是她儿子没福气,负了这么好的姑娘。还让春香有个心里准备,说他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只怕后续还会有一些疯狂的举动,一席话听得秀莹想直接骂娘。
好在春香是将秀莹的话听了进去,无论她怎么样说,她都打算与他们从此一刀两断。
出了后厅,她们姐妹俩依旧回到先前的看台,继续听戏说闲话。这时候台上的戏目倒被人换成了比较欢快的了,然而春香没听多会儿,就抽泣了起来,且一发不可收拾。
秀莹皱着眉说道:“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你别这样行吗?”
“我做不到,像这台上的戏子一般,说收就收,说放就放。姐,你就让我最后再放肆这一回吧。”
秀莹拿出了手绢,替她擦拭,然而春香的泪就像开了闸的洪水,越擦越多。哭声也越来越大了,她说:“怎么办呐,我应该怎么办?”
哭声将周围的朋友的注目引了过来,秀莹忙说道:“事情都发生了,你自责也没法挽回了。你既知道大伯生前放心不下你,也当知道,他不会记恨你的。而你爸的病,也不能全怪你。他之所以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生病生糊涂了。你听话些,今天是你大喜之日,这个地方还有这么多朋友。若是今天的事被传到范家,你叫范家人怎么看你?而若是这些话让范家人再传到你爸耳边,你觉得你爸还能受得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