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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事(2 / 2)

后来她是怎么到家的,她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记得所有人都劝她离开他,从此以后大家就当这事没发生。若是不听话,就不再让她念书。

她当时脑子已经糊涂了,心里满是恨意,说不念就不念。宁可就此跟了他,也少在这个家里吃苦。

这句话一出,所有的劝说便变成了谩骂,骂她没良心,忘恩负义,骂她不知羞耻,白日做梦。他们说那家家大业大,是咱们这样的人家能惹得起的?

“你瞧瞧你自己,单亲家庭,家境贫困,身无所长,人家图你什么?”

“不就图你年青脸蛋生得好,你不念书早早就这样没名没分跟了他,人家会给你当少奶奶的位分?”

“你想多了吧,比你家境好,比你有才能,比你年青脸蛋生得好的还多着呢,就算轮剩下的也轮不到你。难道你是想去当姨太太?”

“什么?当姨太太?难道我们赵家生你养你,就是为了让你去当姨太太?我赵家女儿就算穷死饿死,也绝对不会做姨太太,小老婆,粉头与姘头。”

“你不要脸,想去做姨太太,我们可要脸呢。”

一句句扎心的话刺得人生生地发痛,尤其是当年的春香,那时候她也只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所说的这些东西。她以为的爱情只是简简单单地相互爱着。

她反驳道:“他不会让我当姨太太的,他的家人也都很喜欢我。”

可是他们哪里会听她说这些,他们只是一个劲儿地骂她蠢,骂她下贱,甚至骂她是随了她母亲,见着有钱的就往上贴。还说那样的门户出来的人,哪里是她这样蠢的人能了解的,人家杀个人也都不会亲自动手,你才见人家几面,就知道人家待见你?

那一晚,是她这一辈子里,最难过的一晚了。好像全世界的人都瞧不起她,仿佛她与他在一起就是天理不容,就是自取毁灭。

他们不准她开口反驳,她便只是哭,哭得累了就睡。几天几夜茶饭不闻,他们也不肯让她见他。后来她病倒了,他家里人来她家里找她,说那晚她被家人绑走,他不放心她,随即开了家里的车追去。

他一往是极少开车的,因为才刚学会,家里的人也不容许他自己开车。然而当晚时间紧迫,家里面又在办宴会,也没太多的人注意到他的去向。他家的那些下人也不敢不听他的话,所以他就那样子开着车追了来。

在途追他们的途中他出事故,整个车撞在了路边的石头上,车头凹了进去,车窗玻璃全撞破了。而他头破血流,在洋医院里住了十多天院都不见清醒过来。

他的家人来找她,是希望她去他的病床边上看他一下,无论他好或不好,至少他们彼此相爱,能见上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然而大伯一家拒绝了。他们谎称她到英国留学去了,可是那时候她明明被关在房间里,哪里都没有去。待那些人走后,大伯一家子又开始给她洗脑,说这些人说的极可能只是个谎言。就算他出事是真的,也不单单只是请她去见见面,而是要拉她去陪葬,去了就不能够回来了。

他们还说,虽然那家人相信了她去英国留学了,可是并不代表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或许他们英国有朋友,让英国的朋友去当地托关系打听,如果发现根本最近去英国的船上并没有赵春香这个人时,会上门闹得更加厉害。当务之急便是尽快将春香送走,不要等到那家人反过神来。

她从来没有想到过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更没有想到自己的生死问题,所以她也跟着胆怯了。面对大伯一家子的安排,她妥协了,像个木偶人一般,随他们拿捏,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

他们商量了几天,终于确定了,将她送去了上海。因为上海这个地方比较特别,拥有许多洋租界,并不属于某一个国家管辖,就算那家人有军政关系,总不能跑到洋租界乱抓人。

而且这几年去上海的人也挺多的,虽说洋租界多,不过到底那里还是华人多,交流起来比较方便,不像国外非得要会外语才能交流,他们找个人也像大海捞针似的,半点法子都没有。

从江都去上海有两种方式,一种是坐船经苏州,然后到上海。另一种方式便是坐火车到南京,再从地京坐火车去上海。时间也不过十多天,要回江都也方便,不像出国那样,非得坐上一两个月的船才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