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和她一样,都是副本的试炼者。他对部分牵涉到裴宿的设计有一些猜测,但他并不清楚其下潜伏着的究竟是什么。换句话说,在此时,他们所知是一样的。
“我感觉很不好。”
裴宿缩回敞篷的地面车上,用手对着这棵快要死掉的树之后指指点点,“你觉不觉得,那里有……嗯……看不见的,细长扭曲的,邪恶的气息在徘徊……我们……被盯上了!”
身边的人嘶了一声,一脸嫌弃,“鬼故事还是夜里更应景。”
嘴里虽然这么说,裴不理的神色也有一丝凝重。不止是裴宿,他也感觉到了,这里的气场不太对劲。与扰乱飞船的古怪力量或许同出一源。
“我看你是没有情趣,但我不跟你计较。青天白日的,最适合捉鬼了。”
她在地面车上拍了一下,小车载着他们,朝前驱动。
没过树身时,地面上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只有这棵细瘦的树还凄怆萎靡地低低垂着头,将那枯瘠的长发旋在扑着雪粒子的凛风中。
某处某时——
“啧……果然。”
“王,要不要派人去除掉他们?”
“你过来。”
“是……啊!请、请饶命……我——呃……”
沉默。重物落地声。
“处理掉。”
“遵命。”
……
“快松开——”
裴宿睁开眼睛,看到了裴不理那近在眼前的脸。为免走失,在能量波动异常的瞬间,她就死死将他箍在了怀里。手劲还不小,把他那白皙的脸都逼出了几分绯色。
她歉意地松了手,却意识到自己的手腕还在微微作痛。
她看过去,然后默了一瞬,狠狠瞪了裴不理一眼。
后者一怔,立刻讪讪地将紧紧攥着她的手也松开了。为免走失,他也在同时采取了同样的策略,唯一的区别是动作比裴宿稍微温柔了一点。一点点。
裴宿揉着自己的手腕,打量了四周的环境,“我就说吧,有鬼。”
他们身处一间相当逼仄的屋子。墙身斑驳暗黄,有乱七八糟的红黑色痕迹,从喷溅的程度来看,那污痕很有可能是血。不仅如此,屋内还臭气熏人,在角落有一只充作便壶用的破瓷盆,秽物满出来,沿着瓷盆溢出来,滴滴答答,溅在地上。臭气一圈圈泛过来。
但这至少说明,这屋子里近期仍有人活动。
除此之外,在他们脚边,还有一只干巴到一滴水都挤不出来的苹果,一块比石头还硬的干面包。上面布满了咬痕,面包像被磨牙的老鼠蹂躏过一般。
从门边,甚至还看得到几串新鲜的血迹。
这里似乎关押过什么人。从被拖行的血迹来看,人绝大可能是死了。
裴宿的身上发寒。这并非壤沙气候的那种严寒,而是一种阴寒。像有非人之物在窥视着他们,密密匝匝的恶意如毒针一样刺进她的骨血里,是让她的神经麻木、血液凝固的那种阴寒。
似乎是为了附和她的想法一般,从不远处忽然传来了凄厉的尖叫声,不过半秒,那尖叫的人就像被掐住了脖子,惨叫声戛然而止。
砰!
有谁将重物抛在地上。
“笃笃——”某一间房门被敲响了。
一个尖利却又故作甜腻的嗓子嗲声嗲气,传入他们的耳朵里。即使他们明明知道,这声音至少在十米之外。
“查房,活着的还有几个呀?”
过了一会儿,这声音自言自语,“没有动静,难道都死光了?那行吧,下一间……”
话音未落,却倏地转成了更为尖利的唳叫声,门被暴力破开,“……哎呀,原来——是有只撒谎的臭老鼠呀!吱,吱!居然敢骗人!”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后,空气归于寂静。
一秒后,他们再次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滴着血的凶器在地面上拖行。
那声音又开始扮可爱,在更近一些的地方停下了,“查房,活着的还有几个呀?”
“两、两个……”
“嗯?不可以哦,房间已经……超、员、啦。”
惨叫过后,那声音再次甜甜地开了口,“不用谢。亲爱的,你的大腿很美味哦。”
它更近了。
“咚咚,活着的还有几个呀?”
沉默。在门外之物的耐心耗尽之前,搏斗声粗重地传来,削薄的墙面似乎都在颤抖。它居然真就这么等着。
直到有一个粗哑的声音艰难地开了口,“只有我一个。”
“哦,很棒棒嘛,可是……”它怪笑起来,带着恶意嘲弄着门内的小可怜,“你太残暴了,我讨厌你,就……吃掉你三根手指头好了。”
“不……不!”
脚步声再次在走廊上响起,这次,终于停在了他们的门前。
笃笃。
门被敲响了。
“查房,活着的还有几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