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古琴曲,弦断无人听。
寂寞撩长夜,占尽好心情。
百花竞相开,莲花独一生。
天上与人间,誓死永痴等。
琴无厌碧水亭苍天盟誓。
这就是那位蓝衫美少年的全部心底,他一生的柔情挚爱全都凝聚在了这首诗上。字里行间,有多少离愁,多少别怨,就有多少份苦等与痴盼,无论天上人间,数不尽相思痛,斩不断相思情……
回龙女一字一字低吟着,一字一字,砸碎她的心,侵蚀她的魂,爱与恨齐来,撕裂着她的梦。
琴无厌,她永远也还不完的债。
玉侠就守在美少女身边,那首诗他也看到了,但他并没有去阻止回龙女继续守在那把古琴边,因为他心里十分清楚,他可以阻止她的人,但他阻止不了她那颗已近乎疯狂的心。
“莲姐姐,你这又是何苦呢?人走了,心碎了,缘尽了,空守着那把古琴只能是枉断愁肠。”公孙燕半是同情,半是爱怜,忍不住冲上前就要抱走那把古琴,
玉侠却挡住了他的手,说道:“小兄弟,别勉强她,解铃还需系铃人,给她点时间,还是让她自己走出来吧!”余音未了,人猛地穿空而起,射向亭外。
花影的摇曳中,一位白衣少年正疾履奔下山去。
“琴无厌,你站住。”玉侠心中来气,一把长笛横在对方面前。假如不是正事当先,他肯定会先揍这个人一顿的。
琴无厌只好止住步履,一双冰冷的眸子同时盯向玉侠,缓缓开口:“你不守在她的身边,追我来做什么?”
他淡淡的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一如一块冰雕。
玉侠冷冷的,艰难的质问一句:“琴无厌,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她继续痛苦下去吗?”
琴无厌狠咬一下薄唇,竟回过来这样几个字:“她遇上我了注定要痛苦一生。”
“你……”玉侠立刻气上火来“是的,真爱是要付出代价。但,这是你的代价还是她的代价?”
“相爱当然是两个人的代价。”平静的语气竟宛如娟娟细流,无波无澜。
玉侠简直听傻了,“我不明白你为何对自己也如此残忍?”说着收起紫竹笛。
他怎么也捉摸不透这个少年的内心世界。
他既然对自己都已做绝,那么他恐怕是连死都不惧了吧?!
琴无厌淡然一笑,却移了话题道:“江湖人如同江湖事,总是变幻无常的。玉侠,我们还会成为朋友吗?”
玉侠坦坦荡荡,“在我心中,天下人都是朋友。我的心中没有敌人,更没有仇人。”
“她遇上你了是她的幸运。”在这一瞬间琴无厌的眸光刹那柔和了许多。
这个世上还没有他琴无厌放在眼里的人,只有玉侠,他深信其为人。
玉侠忍不住叹道:“可惜,我永远取代不了你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琴无厌,放弃你的新仇旧怨,给她一片蓝天,一份安慰,一生的幸福可以吗?”
“不可以。”琴无厌不假思索,猛的侧过身去。
他的身体在风中颤栗,他的心在被爱神之箭无情的刺穿。
他把唇深深地埋在两齿之间,此时他痛断肝肠如撕肝裂胆。
“琴无厌,给她一次机会,也是给你自己一次机会,别让痛悔再卷土重来成为你生命的阴影。”这一次玉侠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他看得出琴无厌是最痛苦的,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他肯定也是身不由己的。
其实这个少年很善良,他还记得珠宝店外那个孩子的死……
琴无厌缓缓擡头,遥看着碧水亭上那轮刚刚破开云层的明月,说道:“你看那轮明月有多皎洁,可惜它再圆再美也只能守在黑夜里……那次假如她死在我的手上,你知道我会对自己怎么做吗?我在抽剑的一瞬就已告诉自己——从此我将告别人世的柔情,直到我完成自己的使命,我便会带着自己的痴爱同样一抔黄土掩埋一世的孤独。我对她的爱已经超越了自己的生命之爱,但我无法改变我的宿命,所以我只有永远将她珍藏在心底里。玉侠,你是一位正人君子,你不记前仇肯来劝我,这种胸襟是无人能及的,我很佩服你,也很感激你!但是,但是我琴无厌爱上的女人,我宁可水中葬花也绝不容后来者染指。”
他没有回头,突然向山下疾去,快如流星电闪。
玉侠呆呆的站立在原地,一声“琴无厌”只喊了两个字,那位美少年早已踪迹全无。
他扭回头,回龙女却不知何时已来到他的身后,“莲儿?”他看到回龙女的脸色依旧很难看,但却不知从何相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