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听到裴烁回答:“没有,当时我只看到迷雾和蓝光,听到很神秘的声音——绝非人的声音。”
琴无厌:“您肯定他是笑面烟狐左连峰吗?”
“他的声音一万年我都忘不了。”裴烁的声音里藏着愤怒,透着淫恨。
琴无厌却笑了,口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浅浅的意味复杂的笑,“怪不得三老会同时惨死呢!原来,他是来复仇的。”
裴烁突然问道:“假如他真的是左连峰,我儿会怎么做?”
琴无厌一字一字答:“更要合作。”他深咬着唇瓣,遂将眸光透过窗子抛向外面遥远的天际,那里星光闪烁,苍穹无限。
裴烁禁不住再次追问:“同你的灭门仇人?”
琴无厌断然表示:“不错,敌暗我明,唯有合作方能保全自己,寻得复仇之良机。”
“好!”裴烁笑了,快步走近琴无厌身边,轻轻握紧他的手,满含深情道:“要干大事就必须有海一样广阔的胸襟。我儿是个出类拔萃的人,将来定能够施展你的抱负,将世界踏在脚下。”
琴无厌却没有笑,只是不着痕迹的扫了一眼窗外,缓缓冲父亲说道:“其实,霸业对我来说永远不及亲情重要,因为我知道,早在左连峰血洗碧玉岛的那一刻起这个世上就注定了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也许这就是我们的宿命吧!宿命难违啊!”
黑衣公子向回走去,当年的那场血杀又浮现眼前,一幕一幕,惨不忍睹。
这一夜,他失眠了。
人生,为什么会这样?永远也摆脱不了利与利的争逐,摆脱不了仇恨、争夺、残杀和死亡?
天还没亮他就收拾好了一切,当秦峰进来探望他的时候,他早已和这个美丽的山庄挥泪告别,驰马踏上了向往自由与和平的生命之路。
琴无厌得到消息,即刻差人去追,但没能追上。
他走进父亲的房间,裴烁刚刚冷静下来,见到他忍不住又焦急的追问道:“星儿,我的黑衣儿怎么样?他回来没有哇?他为什么要走?他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了?”
美少年摇摇头,只把信递过去,然后扶着父亲坐下,倒了盏茶给他。
昨天晚上那个站在窗外的身影他早就看到了,他之所以没有惊动他是希望他能继续听下去,他希望黑衣公子能够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身为裴家的男儿,他们就应该替死去的亲人报仇雪恨。
他原以为他会理解自己,并支持自己,没想到……他还是选择了逃避。
他太单纯了,要知道那个人是一个魔鬼,天使和魔鬼是不能够同时在这个世上生存的……
婵媛女在一旁站着,早就恨的咬牙切齿,这会儿终于逮准机会,忍不住连讽带刺发泄了出来,“人大了,飞就飞了呗!人家又不是当年那个吃屎的小毛孩子了,还用得着您老继续操那份儿闲心?其实您老疼着护着养了他那么多年,能够换得他一声伯父就算不错了。他又不是您亲生的,您还指望他防老吗?哼,您要真有那份鬼心思,普天下恐怕唯您老糊涂了呢!”
红红的小嘴唇儿往两边扯的老长老长,脸上荡起一抹邪笑。
琴无厌立刻火冒三丈,忍不住发怒道:“贤妹,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从来不想父亲怎样,都这种时候了还在伤口上撒盐,你还有没有一点人情味?”
婵媛女也翻脸了,按捺不住咆哮起来,“我没有,我从来就没有人情味,因为他根本就不是我的父亲。不错,他只属于你,他的心,他全部的爱也只属于你们。他把我当什么?不过是和他的女人在床上玩乐后结下的孽种。”
她冷笑着向外冲去,左玉刚巧端着盘碟走到门口,一声“大小姐”没等喊出来便被桑了个趔趄,盘碟摔碎了,糕点撒了一地,香汤也溅到了手上。
“玉儿——”秦峰赶紧从屋里冲出来,心疼的不得了。
左玉反而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出声,因为她不想屋子里的人再火上浇油。
但是,裴烁还是忍不住喷出大口的鲜血,身子猛向前一扑,险些栽倒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真的错了吗?我一生之中最最痛悔的就是丢下她不管,可那时她是飘在湖上的呀!我已经没有气力再去救她。身后敌兵猛追,天云身陷重围,为了裴家,为了秦氏有后,我也只好忍痛割爱。我知道我欠她的最多,这些年来我加倍补偿,可怎么就再也暖不活她的心了呢?她不叫父亲,我无话可说,我只希望她能明白,我并不是不爱她呀!”
他把头深深地埋入儿子的怀里,颤抖的身躯宛如一株失了根系的苍松绵软的瘫在地上,这一刻他苍老了许多。
门外,秦峰拥着左玉躲在一边,两人的眼里也满是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