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轮照葵不是王,也不是他的主人。
当三途察觉到自己心中的那一丝遗恨,他猛一下扭开头,甚至想给自己来上一巴掌清醒清醒。
真是…疯魔了。
但他的王,貌似已捉不到半分幻影了。
人生像是又从最坏的那个开始重启一遍。三途想找一面镜子,他支撑起身体,眼珠向一旁转去。
倏忽跌入一潭深泉,三途彻骨的寒冷,从水面上见到倒影的容颜,他摸了下嘴角的疤痕。
略微有些粗糙的,勾勒出与平滑肌肤截然相反的地带。
还在,王赐予的…还在。
人类是会寂寞的。
亲手划破明司的脸离家出走后,那道消散不去伤痕宛若天堑,将他和明司家一刀两断。
三途追随着王而去,把这作为存活至今的唯一理由。
明司武城是错误的,他的训诫,他的吼叫,他的定评,通通是错误的。
三途不需要家人,不需要廉价的温暖,他找到了同类,由此深爱着王的决绝。
但他看见“佐野万次郎”,看见“无敌的ikey”,唯独不见…“王”。
水镜离开了,三途怔愣将目光移上去,看到轮照葵的脸。
唇角微抿,轮照葵粉白的脸颊被发丝拥着,她的表情浮现一种很轻蔑的怜惜。
“要怎么办才好呢三途,你的‘王’被我杀死了。”她那么轻飘飘道,“你又变成流浪狗了。”
三途心中分明,杀死王的不止轮照葵一个。佐野真一郎,佐野艾玛,场地圭介,东卍的七七八八……甚至,天竺的总长。
但轮照葵的一言一语总能轻而易举挑起他的情绪,让他引以为豪的伪装技巧付之一炬。
三途站起来,扶住壁橱的移门,像是用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来做什么。”
他仿佛又孤身一人,时间回到与家人决裂的那天。
轮照葵是来说这些的吗,轮照葵是来说这些的吧。
沉默着,三途拉开纸门,取出了那把落灰的太刀。
像是在等待一场宣告,令他获得解脱的密钥。
轮照葵望着他那双翠色眼瞳,因着隐忍的情感而连炳烛之明都且可胜一筹。
“我是来等你的答复的呀,三途。”轮照葵走近,微微歪头,“你现在选谁?”
“……”
【给我滚出去,从此往后明司家只有两个孩子!】
还有选择吗,还能选择吗?太刀向下倾斜着,刀鞘随之滑出落地。
这不是三途希望的“王”,他应当亲自来斩断无用的牵连。
而三途却手腕发软,没办法下定决心挥刀向那庇他于雨檐下的少女。
拜托说些他所渴求的吧,拜托请将他抛弃黑暗的角落吧。
就让他回到从前一般踽踽独行。
但少女的手再次放到他的颈侧,肌肤下跳动的脉搏逐渐加快。
轮照葵又缓慢地重复:“你选谁——三途?”
额角沁出薄汗,三途感到胃部传来一阵猛烈地抽动。
他与轮照葵那根岌岌可危的线晃动着,等待两人的抉择。
轮照葵把刀递给他,即便那是根不用牙齿咬就可以揭断的细丝。
三途如梦初醒。
自己根本、无法选择。
能够接受和轮照葵断开最后的那一点连结。
但三途,不愿意去做他们之间的断点。
呼吸不自觉地加重起来。
要离开这里才行,必须要立刻逃走才行。
轮照葵却垫脚拥住了他,从他的头顶往下顺,轻柔地一下接着一下。
“乖。”
……
…
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