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生上来就问了这么一句。季书懿没有否认，“嗯。许诺，给你介绍一下，这个是容非。我朋友。”又转过头和容非也介绍了一下许诺。
这似乎是他第一次这么正式地和朋友介绍自己，许诺还稍微有点不太适应。转而看到容非的时候，觉得他这个名字似乎是在哪里听过，有点耳熟。
“我有没有跟你讲过我刚出道的事？”见许诺摇了摇头，季书懿接着讲，“那时候被当时的经纪人安排加入了一个男团组合，容非是里面的主唱担当，他唱歌很好的。”
“那你呢？你是什么担当？”
“我……大概是门面担当吧。”
季书懿说得有点犹豫，许诺却扑哧笑了。
她听林蓝讲过关于男团的一些事，各种担当都有，一般是按照成员的技能来分。能唱歌的一般是主唱或是歌担，能跳舞的就是主舞或是舞担，如果都不会的，可能就会成为门面担当或是发言担当。许诺听到季书懿讲起来这些，那不就是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怪不得当时他要退团了。
季书懿看她在笑，脸上也有点尴尬起来，眼神中有点委屈地看着她。她立马止住了笑，做出“sorry”的手势，示意他继续说。
不过季书懿接下来的话却让许诺很诧异。容非是他们团里的主唱担当，也很有音乐才华，但却在一次的音乐节目录制过程中，因为当众揭露了节目组的黑幕，结果最后直接被一剪没，几乎看不到他的镜头，所有努力都白费。而且在两个礼拜后，容非就被人爆出恋爱瓜。那时候容非虽然已经不算是新人，但还是热门的流量，处于事业的上升期。恋情瓜对于他来说几乎是致命的打击，但当时倘若他可以按照经纪公司给的方案，矢口否认，情况还有转圜余地。容非却是直接公开了自己恋爱的消息。
容非公开恋爱一事直接导致他形象受损，后面所有原定的资源都撤回，他还要独自面对舆论和粉丝脱粉回踩的压力。现在，那件事过去三年，容非的生活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几乎是退圈了，再也没有人讨论当年那个很会唱歌的男团成员。他也只能靠走xue唱歌赚点活动费。
许诺似乎明白过来，季书懿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了。他是特意带她过来见容非的。
容非这些年的遭遇，不就和她笔下的代志煦的遭遇一模一样。许诺看着容非，还是挺好看的一张脸，但和偶像似乎一点都不沾边了。眉眼之间有一种被生活磨平了的钝感。
“那段时间，很煎熬吧？”许诺小心地问容非。
“嗯。很难。”容非仰着头看包厢上方的灯，声调很平缓，讲述的虽然是已经过去的记忆，但依旧能听出来一点痛苦的余声。
“感觉像一块黑色的幕布将你永久地包裹住了，你分不清黑夜还是白天。又像是困在水中不能游动的鱼，好像意识还存在，但自己已经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或者可以做什么了。”
“后悔吗？”后悔在录制现场站出来揭露黑幕吗？后悔在被爆料的时候直接公开吗？
容非很轻很轻地摇了摇头。“这不是后悔不后悔的事情。在每一个决定，每一个你必须要做的决定面前，那种坚定的感觉只是一瞬间的事。如果可以选择，我会说，我后悔。后悔因为自己的任性，让人生变得一团糟，让身边的人也跟着我颠簸流离。但是，我没有选择。站在那个片刻，人只会跟随自己大脑中的下意识去做判断。你能想到的，只有一件事，它值不值得？”
“那你还爱音乐吗？”许诺不知道季书懿为什么要问他这样的问题。刚刚那首歌听完，许诺就已经完全能感受到他对音乐的热忱了。而且他在舞台上那种自由的感觉，说他不爱音乐，许诺是不信的。
容非也有点不明白。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你重返舞台，重新回到大众面前去唱歌，你愿意吗？”
季书懿问完这个问题，许诺明显感觉到容非眼中跳动的惊喜，但随即那一点光亮就灭了。
“怎么可能会有节目邀请我去唱歌呢？我现在也只能在这样的地方唱一唱了。”
“容非，你相信我吗？”季书懿看着他，很执着地想要唤醒他，“你是我在这个圈子里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我认定的朋友。我一直都觉得，你有你的坚持，你有你的良知，而且你知道你身为偶像意味的是什么。不只是什么颜值，或是歌喉，或是才艺，而是一种力量。”
一边说着，季书懿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诺，接着说下去，“偶像之所以是偶像，不是这个身份给他的荣光，而是他自己自身切实做出来一些成绩，能够引领一批人，才能称之为偶像。你的行为，我觉得，并没有错。”
许诺这才意识到，他说的那一段话，是那次和叶岚见面时候，她说的话。
他懂得她写《偶像》这本书的心，许诺内心有点颤动。
容非也被他打动了，答应如果有这样的机会，自己愿意一试，并且一定会牢牢抓住机会。
许诺听到这，觉得莫名有些感动。突然她发现对面的角落里，似乎有人拿着手机在拍摄。
“我好像看到有人在拍我们这边。”
季书懿没有回头，只是用杯子挡住自己的唇形，对着许诺说，“你正常吃饭就好，不要往那边看。他们是狗仔，但没有关系。”
看来他是很早就发现了对面有人在拍，许诺只好安静地继续吃饭了。容非倒是一点也不感觉意外，脸上并没有什么惊奇的神色。许诺暗自在心里想，果然能在这个圈子里出名的人，心理素质都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