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年纪大了,比同级生要大好几岁,受到不少嘲笑。
而他的哥哥弟弟在同级生里都表现得很优秀,给父母脸上挣了不少光。
在这种情况下,莫远平刚读完初中,家里就立马不让他读书了,让他回家继续放牛务农。
莫远平这性格,倔起来跟头牛似的。
一气之下就跑到隔壁的大城市楚阳市打工去了。
在各个工地辗转,吃苦受累,攒到的第一笔积蓄。
就是在近郊的类棚户区买了个老破小,想着好歹有个安身之地。
谁曾想,还没住多久,突然说是有什么新区新规划,于是被拆迁了。
后来抵了套毛坯房,不夸张地说,莫远平和张梅那时连装修费都拿不出来。
一家人在只接了水电等基础设施的毛坯房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一次,晓晓说要参加一个比赛。”张梅摸着腕上五彩绳,眸中含笑道,“我知道她想给我买双新鞋,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我每次穿鞋,她都会不自觉盯着我鞋上缝缝补补过的缝。”
“但是她没能拿到,那天她很晚没回家,我担心,跑出去找她,看见她背着书包,小小一个,蹲在马路边抹眼泪。”
说到这里,张梅哑声低泣:“我们家晓晓,从来不在家里哭。”
“我都不敢上去,不敢让她看见我。”
那天她一路悄悄躲在莫晓后面,跟着她回家。
本以为情绪低落的她,今天可能会早点休息。
没想到莫晓刚回家便翻箱倒柜,找出绳子、布和棉花。
“她打着手电筒,给我缝了这个。”
张梅摸着那个像蚯蚓爬似的平安符,深吐出一口气,感慨:“我这一路,和老莫失散后,每当觉得要坚持不下去了,还不如死了算了的时候,就会握着它。不是它,我撑不到现在。”
郭卫民听得眸光微敛,望着窗外的夜色,面容坚毅。
张梅和莫晓她们的家,只是这人间万家灯火中的一个小小缩影。
这一车的人,可能还有无数像他们这样,亟待重逢的亲人朋友。
这一份份斩不断的羁绊,是他参军多年,一直在坚定守护的。
有人骂他圣母,有人笑他愚蠢,只有他自己知道,有些东西,豁出命来守护,值得与否。
郭卫民站起身,笑道:“张姐,一切都过去了,以后到了基地,你们母女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张梅含着泪花连连点头,手中的平安福越攥越紧。
……
四号车厢。
某个三人排座椅上。
刚从厕所出来不久的男人神色变幻了好一阵子,望着对面紧紧抱着布包垂头坐着的男孩儿问道:“喂,小子,问你件事儿。”
男孩儿眼皮都没擡一下。
男人也不气馁,继续问道:“你那蜂蜜哪儿弄的?”
见男孩儿依旧不搭理他。
他咬了咬牙,低低道:“你告诉我,我还你一瓶。”
男孩儿终于擡头,冷笑着瞪了他一眼:“又想骗我?”
男人咬着牙将水瓶推过去。
男孩儿一把将水瓶抱进布包,诧异地瞥了他一眼:“山里弄的,还能是哪儿弄的?”
“逗我呢?”男人大怒,“你一个小兔崽子,敢掏蜂窝?掏了蜂窝,你还能好好儿地站在这儿?”
“谁告诉你是我掏的?”男孩儿冷笑,眸底却含着一丝悲痛,“是我爸妈见我快死了,给我掏的。”
男人愣了愣,只觉手足冰凉:“你、你爸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