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室灯光冷不丁灭了。
极为防光的窗帘紧闭着,外界的光照不进来,黑暗一瞬间灌满了整个寓所,玩家坐着没动,眨了眨眼。
她毫不惊讶,因为她知道是谁做的。
……那谁,你不请自来就算了,怎么还把电给掐了……
漆黑中,急促的脚步声从厨房传到客厅,对方几秒钟就抵达了她身侧,“莉莉,没事吧?”
可她闻见的,不仅仅是柑橘的香气。
——空气中多了一股阴凉、幽丽的花香。
“呲啦——”
打火机被点亮,高瘦修长的黑影立在玄关处,火苗照亮他充斥着讶异的面容,鸢色的眼睛看向屋内的两人。
“哎呀……这里原来是霜野小姐的寓所吗?那我还真是犯了个大错呢,请您容许我稍后向您道歉并作出解释。”说着,黑发少年露出堪称完美的微笑,颔首道,“霜叶小姐,好久不见了,晚上好。”
她不带表情地转头看他,感到肩膀一紧——身侧的赭发少年展臂搂住她的肩膀,把她按入了他怀里。
而他的神色大致上平静,细节上却难以形容,她几乎以为他要杀了唐突登堂的客人。
“……太宰,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再阴魂不散的鬼都没有这条鱼难缠。
“嗯……森先生给我们颁发了新任务,凌晨你我就要去执行了,可我联系不上你,只好顺着你的足迹找你,然后找到了这儿。我认为这间可疑的寓所是你用来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的地方,就破坏了电箱,撬锁进屋一探究竟。”
“却没想到这儿竟然是霜野小姐的房子……您最近独自住这儿,是不愿被人打扰吧?”微弯的鸢眸含笑看着她,少年看起来歉意满满、诚恳至极,“我真是失礼了,望您原谅我。您若是实在生气,请随意发落我。”
[我调查清楚了,他的话一半真一半假。]她听到系统说,[森欧外确实颁发了新任务,但他没有联系中原中也,直接跟踪他来了这儿。他一定猜到了他来见你。]
“嗯……两位吃晚饭了吗?还没吃的话,请让我也一块儿吧,都饿得头晕眼花了。我闻到了食物的香味呢。”
整间屋仍是停电的漆黑状态,罪魁祸首的黑发少年却犹如一位被邀请来的客人一样,自然地脱下皮鞋,从鞋柜为自己拆了一双崭新的男士拖鞋换上,堂而皇之地走入了客厅。
没人比太宰治更会算计。以断电撬门这样的粗暴手段强行入室,倘若她不赶他走,他就成功毁掉了两人的独处,如果她赶他走,他能利用任务作为正当理由把中原中也带离。
“中也,别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呀,我是带着任务来找你的,我一片好心,是为了你,还有组织,你难得要因为我做了正确的事而讨厌我吗?好过分哪。”
好一个茶里茶气的搅局能手。
在橘子被气到炸裂之前,素珠擡手摸了摸他的头发当作安抚,而她截至目前没有与新客人讲一句话这件事也令他稍稍解气,她轻声道:
“中也,侧卧的床头柜里有蜡烛,能请你取过来吗。”
“……行。”
她坐在长沙发上。手握打火机的黑发少年在单人沙发上落座,摇曳的火光里,带着漂亮微笑的面容朝她的方向倾过去,乌黑的眼睛里映照出一朵火苗与她。
“您怎么不理我呢,是对我很生气吗。”柔腻、发甜、冰凉的嗓音,充满他的个人特色,“我还以为您这么多天没见我,会思念我,会有想跟我讲的话……我可是一直在想着您啊。”
他音量不低,是故意为了让另一个人也听清。
玩家已经发现了他的一大特质。
他差不多算是表演型。有其他人在,他演得起劲,甜言蜜语轻浮举止信手拈来。可你若是跟他oneonone,要跟他真心对真心,他却会逃跑。
是可爱又可怜的胆小鬼啊。
“太宰先生,”她平淡地唤了他一声,“确实有些日子没见了。近来还好吗。”
“我很好,只是见不到您,也不曾听闻您的消息,难免有些寂寞。今晚意外见到您,我真是太幸运了。”幽黑的深瞳始终盯着他,黑发少年嘴角的笑意加深,语调却是纯粹的开玩笑式的漫不经意,“这儿难道是您的金屋吗?您藏的娇,似乎不够好呢,您考不考虑换一个。”
“太宰先生又在打趣了。”
“如果我能博霜野小姐一笑,是最好不过了。可惜我讲笑话水平不足,还从未见过霜野小姐为我而展颜露笑呢……”
尾梢漾着火的光泽的黑色长睫毛一颤,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刚才笑了。
黑暗中绽放即合拢的、最珍奇的花。
白发少女微微歪头,看着他,问:“太宰先生能剪断电线,也能重接电线吧。”
太宰治现在又有些难以确信自己听见了什么。
“……会的。您希望我现在就去维修它吗?我可以让专业人员在5分钟内到场。”
“人人都说太宰先生是无所不能的,就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技艺吧。”
“……遵旨。”
“有劳太宰先生了。工具箱在阳台,请您自取,等下把门锁也修了吧。”
“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您真会使唤人……]系统在她的脑海内嘀咕着,[让重力使帮您做饭,让黑泥精帮您维修电路和门锁……]
[你懂啥。我已经是超级nice的富婆了,其他富婆才是真魔鬼。你难道没听过“钢丝球的花语是隐忍与富贵”的故事吗?]
[……请您小心不要玩过头了,那天晚上您就翻车了,您不记得您第二天有多么腰酸腿软满心懊悔吗……]
[别小看我啊。还有,不是谁都像那只棕兔子那样难拿捏的好吗,他属于最不好对付的那一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