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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江南好(2 / 2)

沈明月失笑:“你这么说,倒显得我过于执着,有些魔怔了。”

萧乘风摇摇头,莞尔道:“我没有教育你的意思。”

“我明白你的意思,”因为还在吃药,沈明月今晚没有饮酒,她便用汤匙有一搭没一搭地舀着汤,看着汤的热气在空气中氤氲,将萧乘风的脸虚化,“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我的心底总是没底。”

要怎么说呢?又该说给谁呢?

所有人都在努力保护她,尽量不让她靠近漩涡,于是沈明月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尽力表现出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既然大家都想让她过平静的生活,那她便这样过着好了。

最开始她便是这样欺骗自己的。

可又能怎么欺骗下去呢?

沈明月本就不是迟钝的人,便是她不会用内力,忘记了武功招数,可自小练出来的耳聪目明却不是骗人的,她听见过夜里明月楼有人潜入的声音,也知道那些人被暗中保护她的人偷偷解决了,第二天推开门,别说血迹,便是一点打斗的痕迹都没有,她便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夜好睡安眠。可再是严谨的人,也有犯错的时候,比如本来放在左边的花瓶移位到了右边,本来好好的木柱子被人用砂纸打磨去了薄薄的一个表层。沈明月记忆力很好,何况这明月楼的装饰全是按她的心意布置打扮,她对每个东西的位置样子都了然于心,又怎会不记得呢?

但她也只能假装不知道罢了。

被打斗声吵醒也装作听不到,被迷药迷晕中途醒来也继续装晕,有人来明月楼跟她打哑谜她也不会表露好奇,有时候沈明月苦中作乐地想,或许自己没失忆前是个戏子也说不准,或许就是某个戏班子的当家花旦呢,不然为什么演起戏来这么得心应手?

沈明月出神地想着,萧乘风想摸摸她的头,又怕她不自在,只得将手放在唇边,掩饰地咳了一声:“很快就会想起来了。”

“很快是多快?”沈明月追问道。

“最迟端午,最早清明,你会想起来的。”萧乘风保证道。

“好吧。”沈明月撇撇嘴。

“你就当是成全我的私心,”萧乘风把玩着酒杯,淡淡道,“我们曾经相识是不假,可你也清楚,我们到底是五年没有见过。你的记忆里是五年前的我,可这五年,我们都有好多的变化,我想让你慢慢了解现在的我,而不是像对待五年前的我的态度一样对待我。我当初说的,重新认识一场,不是玩笑。”

沈明月本就不是纠结的人,得了准话轻轻松松便将心底的那点怅惘抛到脑后,此刻听着萧乘风话里的认真,也起了些玩笑的心思:“怎么,五年前你得罪我了?”

总是拿沈明月跳脱的思路没办法,萧乘风失笑摇头:“我哪里敢得罪你。”

只是觉得我们之间隔了太久,需要用时间一点点填满,也不想再像师兄妹那般相处罢了。萧乘风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自嘲地想到。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作一个普通的男人来认识交往呢?

玩笑有了回应,只是却仿佛她是什么霸主一样不敢忤逆,沈明月正要借着他的话作威作福,双手叉腰刚要说话,便听见一声尖锐的鸟鸣,接着萧乘风的肩上突然落了一只秃鹫,脚上还拴着封信。那秃鹫生得高大威猛,通体暗褐色,唯有脖颈处带了些白色的羽毛,它的爪子锋利,嘴巴呈弯钩状,在夜里也闪着光,很是令人瞩目。这样凶猛的秃鹫,脚上却拴着封信,一看便知是被人当作用来送信的信鸽,这样的反差对比下看起来有些好笑,可萧乘风却没有笑,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将信自秃鹫的脚上取下来,展开后却只是一片空白,萧乘风没有讲话,他明白这是秃鹫的主人在警告自己。

“怎么了?”沈明月问道。她注意到这只秃鹫,本有些好奇,但明白不该随意窥探别人的隐私便不知道信的内容,此刻见萧乘风神色不对,有些担心。

“没事,”萧乘风将纸团起来,遮掩着脸上的凝重,带点惋惜,半是真半是假地解释道,“只是不能陪你一起守岁了。”

沈明月本以为是什么大事,此刻听见他的解释瞬间明白,推测这是他家里人在催他回去过年,摆摆手笑道:“没关系,本来过年就该团圆,你回去就好。”

轻叹了一口气,萧乘风站起来,将这只秃鹫放飞,他有许多话想说,最后都咽了回去,到底是没忍住,他轻轻摸摸沈明月的头发,带着歉意地保证:“明年的除夕,我一定陪你守岁。”

他脸上的神色过于郑重,像是充满亏欠,又像是保证,沈明月有些莫名,却仍旧笑盈盈地应他:“好。”

看她的神态,萧乘风便知道沈明月并不理解自己话里的深意,不过他推测照着这药效明年的端午也差不多便完全想起来了,于是不再多说,只淡淡笑道:“那先提前跟你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沈明月将他送到门口,注视着萧乘风的身影慢慢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