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一掌没有落下。
追命只觉得一阵清风拂过脸颊,本该落到他身上的手掌突然消失了,所有的感知都被屏蔽,只剩下带着凉意的风。风的速度很快,快到来不及感知,可风也很凉,未曾靠近便能感觉到那刻骨的凉意。
而下一瞬间,追命嗅到了一股血腥味。
刚刚打斗中他已经受了不少伤,吐出的血也浸满了胡茬和衣领,可追命却在这冰凉的风中嗅到了新鲜的血腥味。很奇怪,于是追命睁开眼。
一只手掌静静躺在地上,这手掌的切面很是整齐,原本该流血的地方因为寒冰一般的温度被冻住,已经流不动了,可那手掌的旁边却仍有鲜血已经汇成了一小摊。顺着如雨水般洒落的鲜血往上看去,追命惊骇发现,那掉落的地上的手掌竟然是霍休的,而刚刚还对他们构成威胁的霍休,此刻的心口插着一把剑,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前方,死不瞑目。
而后便是“噗”的一声,霍休的尸体倒在地上,溅起一些灰尘。
追命有些不敢相信,霍休……他就,这么死了?
这里追命还在怔愣,黑暗中有人缓步而来。来人容貌昳丽,眼眸在月光下呈现出宝石一般的蓝色,他手中的刀在黑夜中闪着寒光,虽然这刀一看便不是凡品,却太过笨重,同他出尘的容貌有些格格不入。可来人却不在意,他将刀装入身后的刀鞘中,又来到霍休尸体的跟前,皱着眉拔出了那柄剑。似乎是有些嫌弃这上面的血迹,又似乎是爱极了这把剑,来人先是在霍休的衣服上擦干了血迹,又撕下了自己衣袍一角,也不在意身上是多么名贵的料子,就当作拭剑布,这么随意地擦起来,等到确认那剑没了任何脏污,才随手将衣袍一角一丢,重新将剑装回了腰间的剑鞘。
追命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阵凉风,竟然是面前这人远距离挥刀所致,而不需要刀到面前便可以硬生生削下霍休的一掌,该是有多么恐怖的内力!
丝毫不在意追命脸上的愕然,这人又走到早已昏迷不醒的沈明月的跟前,将她轻轻抱起,然后转身便要走。
追命不认识他,所以哪怕明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也万不可能随意便让他将沈明月带走,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拦,就听见冷血的声音带着激动响起:“师兄——”
师兄?哪个师兄?是在唤自己吗?追命茫然。
而正准备离开的那人的脚步却停下了,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道:“我不是你师兄。”
“师兄,我……”
冷血还想说什么,那人毫不留情地打断他:“我不是你师兄,既然保护不了明月,当初便不该在师伯面前许下承诺。”
追命一下子明白这人是谁,冷血拜师沈剑时提过有位师叔,师叔有两个徒弟,看身形年纪,应当就是那位二师兄萧乘风。追命从未见过他,只听冷血夸赞过二师兄卓绝的天赋和高强的武艺,如今看来,只怕天下对萧乘风来说都难有敌手!
萧乘风的话令冷血愧疚,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自己没练好剑被他骂的时候,冷血低垂着头,感到沮丧。
“那师兄你要带明月去哪儿?”冷血不死心地问道。
“带她疗伤,总比配你们躺在这儿强。”冷哼一声,萧乘风的脚步继续前进,却在下一刻被另一个人拦住了脚步。
抱着沈明月的手依旧稳稳的,萧乘风右腿一勾,膝盖一顶,他挂在腰上的长剑就随着转了个圈,没有离开他的腰带,却恰横在了面前人的腰腹上。
寒气几乎自剑鞘散发而来,花满楼只觉得自己的伤口在这样的冰凉下更加刺骨,可他仍旧直直地站在萧乘风的面前,大有萧乘风不说清楚去向不罢休的态度。
一个冷血絮絮叨叨已经足够让萧乘风不耐烦,眼前又站了一个更是令他无语。萧乘风的腰微一用力,长剑便带了点力道击打上了花满楼的腹部。原本就是硬撑着站立的花满楼又吐了一口血,直直倒下去了。
萧乘风轻蔑地看了地上狼狈不堪的花满楼一眼,不屑道:“若不是你们花家,明月根本不会被卷进这件事来,也就根本不会受伤,你没有资格拦我。”
说罢,萧乘风抱着沈明月,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