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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彼时-告白(1 / 2)

第78章彼时-告白

南城的高考当天总会下雨,历届学生总把这场雨渲染成是环境烘托,离别之情,高考之情等等等等。

最后一门是理综,李南星从考场出来时候,校门口集结了乌压压的人头,半是父母来接考生,半是朋友。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有一家三口挤着一把伞跑进车里笑着离去的,也有一群考生聚在一起狂欢的,雨越下越大,人越走越少。

从吵吵嚷嚷,到寂静萧索不过瞬息。

她的高中生活就这样结束了,李南星撑开伞,在雨里站了很久,想象中的放松快乐丝毫没有。

高考结束了,然后呢?她的生活依旧一层不变,远远望去,孟舟禾的红色车就停在那,张牙舞爪地等着她过去。

可她却迈不开腿,考场大门已经缓缓阖上,李南星环顾四周,在二中的门口,周时序是不是也上了某一俩车,回到那件暖房休息。

愣神时候,包里的手机震动个不停。

李南星接听时候就撤离耳朵几寸,孟舟禾的声音越过雨声传来:“李南星,我给你三分钟事件上车,磨蹭什么?”

从师范附中门口走到车上的距离也不远,她的鞋子却湿透了,带着些泥土的鞋踏入时候,孟舟禾的眉头拧了一下,“你垫张纸再把你那鞋踩上去,刚洗的车,别给我踩脏了。”

李南星扯下书包,往地上铺纸张,半边身子在车外,雨越过衣服布料打在皮肤,竟然是凉的。

“我刚从考场出来,我才刚毕业,比起地垫脏了,是不是应该关心我的身体?关心我的心情?”

孟舟禾说:“我记得考前一周刚给你做过全身体检以防止你又这疼那疼吧?医生说了什么毛病没有,还要怎么关心,我在你身上废的时间够可以了李南星。”

车划破雨帘驶入城市,窗上凝着一层薄薄的雾气,雨刷器运行时候发出规律的声音,和孟舟禾那些话语融为一体。

“如果你淋点雨都需要我问候两句,那我真是失败,养出个什么东西来?至于你的心情,别扯这些没用的东西,考好了,不会亏待了你,考不好那就做好心里准备,复读。”

李南星后悔开口,打断孟舟禾的话:“回哪里?”

已经不用孟舟禾回答了,古城和南城的分岔路口,红色车身片刻间就离古城越来越远。

李南星已经三个月没回过南城的家,进家门后,家里空荡荡的静悄悄的,阿姨应该还在学校旁边的房子,李智云依旧没下班。

只有摄像头还在运转。

孟舟禾又开始打电话,李南星把自己锁房间,缩进飘窗里,听着风雨声发呆。

迷迷糊糊中,李智云似乎是回来了,他想带着一家人出去吃个饭,庆祝李南星高考结束,孟舟禾却和他发生了争执。

李智云坚持要带李南星出去放松,孟舟禾也坚持要留李南星随便吃点然后趁着记忆还在对答案。

争吵持续了很长t时间,有什么东西开始破碎时候,环境短暂地安静下来,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想来李智云终究是敌不过太后,又被赶出了家。

朋友圈里断断续续地有人在秀旅游的照片,还有人去目标院校踩点,多姿多彩的毕业生活里,李南星只能透过屏幕窥见一角。

一中知名校友群每天都有上千条消息,在张志杰那些细碎的语言中,她自己拼接出周时序的生活。

高考结束后,父母带他回了金城陪了周爷爷一段时间,后来一家人又放心不下段老爷子,周爸爸就把段爷爷和路虎都接走了,一大家子人去了希拉穆仁。

张志杰吹起牛来,像在描述他自己的生活,虽然他也只是去段老爷家蹭饭时候看照片看来的。

但不妨碍他到处吹牛。

据说周时序学会了骑马,还学会了好些蒙古语,但张志杰就差叫他爷爷了,周时序都不愿意讲给他听,送了他一个滚字。

为此,张志杰短暂地把周时序踢出了群聊,然后趁机发了一些少年的照片。

那一天,南城的天气很好,李南星刚陪孟舟禾参加完朋友家孩子的婚礼回来。

结婚的那个女孩刚从斯坦福毕业,婚后入职南城大学医学部,孟舟禾说,女孩的妈妈是她大学舍友,上学时候就不怎么样,男朋友换了又换,最后找了自己的教授做小的,不择手段上位,倒是改变了自己那笨拙的基因。

生了个厉害的后代,就是不知道女儿随不随妈。

李南星一口饭都没吃下,原来人可以这么虚伪,刚进门时候的孟舟禾可不是这种嘴脸。

周时序的照片就是李南星躲在楼梯口喘气时候看见的,少年肆意张扬的身姿,身边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还有喝咸奶茶时候不习惯有些抗拒的搞笑模样,眯着眼射箭像电影里走出来的少年。

和路虎一人一狗趴在床上睡觉、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段爷爷追着他抽、和周爸爸比赛掰手腕憋红了脸就是不放手的倔强样儿。

原来,同桌早就飞去了广阔无边的世界,只有她依旧是笼中鸟。

李南星点开那空白的头像看了好久,六个月前,他们连吃什么也要发给对方看,大事小事,每天好像说不完的话,手机一天要充好几次电,甚至有电量焦虑,怕突然关机看不到对方的消息。

如今,她只能从别人那里来得知周时序的生活。

是她把周时序推远了。

夏至前几天,因为罗老师马上要回老家,班级群里开始没完没了的@人回一中聚餐。

李南星本来不抱希望,但最后还是把消息给孟舟禾看申请去参加最后的几次聚会。

B班聚餐和A班不太一样,没了文艺委员和张志杰那样想法多喜欢折腾的人在中间折腾,选的地方就不会像蔷薇花园餐厅那样浮夸,而是很常规,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当地菜。

李南星到时候已经是最后一个,给她留的位置在盛宁旁边。

说实话,她越过一排排人往里走时候,还有些不习惯——和B班同学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更多时候还是习惯双方穿校服的样子,今儿这样百花齐放,还多了几位颜色各异的同学。

她差点对不上号。

盛宁目送李南星入座,然后问了一句:“南星,你这是高考完后去哪里当特种兵了?”

“啊?”李南星被问懵了。

盛宁说:“你看起来比高考前还累姐姐,感觉又瘦了一圈。”

“你看我,回家躺了这么十来天,脸都圆了一圈。”

李南星笑了笑,“我背着你们狠狠运动了。”

盛宁给她竖起大拇指,是个狠人,谁高考完这么自律运动啊。

也不是李南星自律,她是没得选,一到这种假期就有很多场合要陪孟舟禾去应酬,她要扮演好乖乖女的样子,要穿合适的衣服,做出合适的表情,不能笑太大声更不能摆臭脸。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胖,穿不进去那些漂亮衣服后果往往比较严重。

李智云曾经不满过,指着弹钢琴的李南星说你把这女孩搞成什么样字了,我现在看她没个人样,像个假的洋娃娃。

那一次他们差点离婚。

而李南星之所以能够来这次同学聚会,还正好就因为她那玩偶一样的十来天,让做什么做什么,让笑就笑,让表演就表演,让说什么说什么,把孟舟禾哄开心了。

加上她高考发挥得很不错,那分数去孟舟禾相中的学校完全没问题,所以大发慈悲,给她五天的时间,该聚会聚会,该团建团建。

其实主要还是孟舟禾最近心思都在和李智云争别墅的所有权,顾不上她。

按照李南星的预判,她的爸爸妈妈离离婚估计也不远了,父母总自以为是的把离婚延续到孩子高考结束,美名其曰不影响孩子情绪,可又控制不住自己看见对方就想吵架的那张嘴。

与其制造这种精神污染,不如一开始就该干嘛干嘛。

何必到末了还要给孩子灌输我都是为了你这种虚伪又可笑的“爱”。

孟舟禾分明就打着如意算盘,却处处都要提“爱”,最后,还不是等别墅名字一转,双方就会爽快签订离婚协议。

罗老师一句简单讲两句让李南星彻底回神,老师一手举杯,一手还不忘记挥舞着,尽心尽力给这群即将奔向各个地方的孩子们上最后一堂课。

敬酒有了一就会源源不断的续上,各种理由都有,轮着的,互相的,李南星被盛宁拉着敬了好几轮。

喝到后面,人都开始有些轻飘飘的了,B班的同学却还没有尽兴,等老罗一走,又开始了第二场。

换场走得也不远,就在刚刚吃饭附近挨着的烧烤摊,室外的,带着风,喝着冰啤,还算舒服。

不知道谁开始第一波碰杯时候,李南星低低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没想到还是被身旁的盛宁听了去,接了一句:“谁生日啊?谁生日?这不赶巧了吗?这必须得定一个蛋糕庆祝庆祝啊?”

喝得脸色发红的同学们纷纷摇着红嘟嘟的脸,说没有啊。

李南星仰头闷了酒,说:“没谁啊,就是祝酒词。”

一群人焕然大悟,又重新碰杯,都跟着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

透明的酒杯里,浅浅浮着一层白色的沫子,每隔一会,炸开一个,李南星用指腹抹过杯口,刮走那些余沫,酒香入鼻时候,周时序的声音在脑海里涌现。

她猛地回头,身后树影婆娑,清风时不时掀起尘土,燥热的世界里,那个总来接她回家的少年,没了身影。

今天是夏至,也是他们的生日。

李南星握着酒杯,对着空气说生日快乐,又自顾一杯接着一杯闷头喝。

后来,她开始觉得胸口发闷,手连酒杯都有些握不住,于是避开人群,躲在树下点了烟。

B班那头不知道是谁喝多了开始表白,站着的男孩憋红了脸,时不时擡头偷看女孩反映,紧张得抓着裤子的手都写满了紧张,女孩含着笑,在一阵阵一声声在一起在一起的起哄中点了点头。

李南星笑着解锁手机,同学们又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她听着幸福的声音切入微信,手机里一片空白的头像还是一片空白,她有多久没听到周时序的声音了?

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己那些执着和躲避都很可笑,人是她推开的,却还在原地渴望着对方能够主动回来。

李南星点开了周时序的朋友圈,那一瞬间,脑袋“嗡”一声后,手失去抓握能力,手机猛地从手心滑落。

她在如击鼓般的心跳声音中擡手拍着胸口,像是要将那些躁动和惊讶压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重新捡起那个已经熄屏的手机,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滑动着界面的手都在不自觉发颤。

周时序向来不喜欢发朋友圈的,不,不是不喜欢,而是从不。

可她划到底才发现他在近三个月,几乎每天一条,最初的最初,是她们在医院辞别那一天。

而没有一条有人点赞,或者评论就是说这朋友圈是发给她看的。

第一条,他说,其实没有那么疼,男人受点伤不是什么大事,你别自责更别难过。

再往前,他会发路虎的照片,会发夕阳、雨天、操场、水杉林还有那家酸辣挑战的店铺,还有他压根不用考的物理题...

他再用这种方式和她分t享,和以往一样,周时序在告诉她,他从来没有离开过。

张志杰发的那些照片,他也有发,周时序会在朋友圈说:在草原看到星星了。

学会了骑马,下次你坐前面。

.......

李南星觉得这三个月以来她的那些挣扎和逃跑都极度的没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