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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彼时-石斛(1 / 2)

第68章彼时-石斛

A班一改吵闹风格,在周一,没老师在的自习课,竟然没有聊八卦,打闹的也跟着消停,而是有些反常的“忧郁”。

窗外是雨过天晴,远处还有彩虹依稀可见。

很多同学却看着教室里空缺的位置愣神。

林慧慧就是那个看得最认真也最难过的,现在空着的位置就意味着选择了文科并且是艺术体育美术的考生,也就等于以后没有做同学的机会了。

别人不知道,她一下子少了两个朋友,不难受说不过去。

张志杰在时候又嫌他吵,黏人得过分,早上开始就咋咋呼呼的,可今天不在了又觉得怪不习惯的,没人问她吃了没,我这有个牛奶面包要不要贡献给你一下?

除了他,李南星也没来。

林慧慧问过她是学文科没错,可今天却没来,但她钢琴那么好,艺考也正常,就是有点舍不得。

班主任收走志愿表后,A班的同学开始相互告别,气氛再次沉重了起来,原来时间过得这么快,快到他们仿佛才刚入学,刚成为同学没多久,又要分别。

林慧慧蔫巴了整整一上午,自习一天,按照以往,她不看书时候就看小说,今天却怎么都看不进去,心里还挺不是滋味的。

同样不是滋味的还有周时序。

像是为了验证那个梦,李南星的位置不仅空着,校服外套也真在椅子上搭着。

周末他又找过几次李南星,依旧杳无音讯,也算不上奇怪,周末她经常消失,偶尔过了晚上十点短暂的出现一会。

但周一都会来,老徐来收表时,他顺便问了一嘴李南星的情况。

老徐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说:“她情况特殊,家里给请了假,表发的是word版本。”

老徐只说到这就停顿,周时序没走,又问:“文科还是理科?”

见老徐迟迟不说话,周时序心里隐隐不安,老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好好考试,李南星会来的。”

李南星确实来了,不是周一,临近考试前半小时她才来。

见到她的也不是A班的任何一位同学,而是老徐。

那时候试卷刚交到各个监考老师手里,老徐才刚回到位置甚至还来不及坐下,李南星喊了报告。

他擡头,小姑娘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披洒着头发,神色厌厌,脸色白到不正常,带着病气,像是病了很久,眉目染上了浓浓倦色,好看的浅瞳里没有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机,让老徐想到了一汤死水。

“快进来。”老徐放下卷子,坐下后示意李南星也坐。

李南星没坐,手里揣着一张纸,似乎有些为难。

“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老徐主动问。

顿了片刻,李南星才说:“老师,我想改文理志愿。”

她把手里的志愿表摆到桌上,老徐垂眸看下去,一眼看见填表日期,不是今天,不是周末,而是发表那天。

意愿:文科,大学意向专业那里一是自然地理学,二是中国史。

目标院校是港城大学。

这和周日孟舟禾发过来的表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可以说是天差地别,周日的表上,意愿:理科,意向专业金融工程和新闻传播学,目标院校是金城大学。

老徐突然反应过来是怎么个情况了。

但他做不了主,考场排出来了,座位排好了,为了防止试卷错印或者有什么意外,印的数量虽然是有备份的,可这考t前突然大变,按理来说是不可以的,可李南星这样实在是让人看着就于心不忍。

尤其是她最近为了分班考试做出的努力都看在眼里,月考成绩更是一跃而上,年纪二十九,地理英语近乎满分,地理老师作为文科尖子班班主任,特别喜欢这个学生,董老师就不用说了,向来是宠爱的。

相反,物理就差远了,不论从哪个方面来看,确实更适合文科。

老徐说:“南星,这样,我带你去找教务主任商量,我们尽量争取好不好?你也别着急,就算是参加了分班考试进了理科班,开学了还能转,麻烦是麻烦些,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

说完这话,他在李南星的眼里看到了几分生机。

只是找教务主任的路上发生了“意外情况”。

孟舟禾似乎对所见的一切都意料之中,她并不惊讶,也没有和往常一样发火,近乎冷漠又平静的,站在台阶上,俯视李南星,像造物主在看自己捏出来的玩偶,又像再看没有生命的瓷器。

她说:“李南星,过来说话。”

看着李南星的背影,老徐突然想起另一个不相关的人来。

周时序。

他的的志愿表开始看还没有什么,可如今看了李南星的,那就别有意味了。

意愿:文科,一专业:人文地理,二专业是历史地理学。

学校是港城大学。

也就是说,这两人没有什么意外又正常发挥的话,大学会是一个学校一个学院。

或许是老徐想太多,但高度相似的表真的很难不让他怀疑两人商量过才填的,毕竟填表日期都一个样。

老徐又没忍住叹气。

两人说的什么他听不太清楚,远远望去,孟舟禾手里举着类似文件夹的东西,几乎是她再说,李南星看着那一张张纸,近乎在发颤。

什么东西能让李南星如此?

其实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东西,甚至和李南星本人都没有什么关系,可孟舟禾胜券在握,她甚至知道李南星闹了两天,不会这么轻易放弃,早上放她回来就是要让她先去找班主任。

她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出现,李南星自然会同意的。

“李南星,这里是举报材料,你班主任的职业生涯有一半就握在你手里,你知道我的,举报不会停,当然,你完全可以不管不顾,要是这样我倒是高看你,文科嘛,你肯定是可以选,但是。”

她停顿了片刻,像是在看李南星的表情,而后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举报信我会加急送到教育局,你们班主任在同学眼里心里人气好像挺不错,要是举报信的事情败露,这一中你还呆得下去吗?”

“我这几天也在反思,真是从小给你太多自由,不知不觉的,你这颗树歪得太不像话,我说高中放着好好的实验中学不念、私人高中不去,原来是为了个江淮,现在又是为了谁?”

李南星的心脏兀地一沉,但又没有想象中那么意外,像是预感了很久的事情终于发生。

“为我自己不可以吗?”

被关了两天,甚至不吃不喝,亦或是哀求,再不济发火,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孟舟禾无动于衷,像是隔岸观火,看她在死亡边缘徘徊,却不愿意拉她一把。

可是,这两天的心情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绝望过,因为至始至终,还没有牵扯到第三个人,只是她和孟舟禾之间的恩怨纠葛。

一旦牵扯到别人,她手无足措,脑子开始间歇性的空白,两个声音一直在争执着。

——不要管别人了,你自己都自顾不暇。

——可是班主任是无辜的,没有我,老徐不会平白无故遭受这样的委屈。

——那你就要去走孟舟禾安排好的路放弃自己喜欢的吗?你最讨厌物理了不是吗?

——老徐还年轻。

......

最后,让她回到现实彻底死心的是孟舟禾的一句话。

“选不出来就别选了,文科,可以念,转学,去实验高中,我每天接送,当然你可以读理科,也可以继续留在一中,毕竟一中的理科口碑向来不错,但文科嘛,总是差那么点火候。”

李南星的心沉到了底,握着那些举报材料的手像是被泄去了力重重地落了下去,纸张飞扬,耳朵开始听见嗡嗡的杂音。

再次开口,嗓音很涩,喉咙里堵着一些东西,“我读理科,我没有任何梦想,我不追求,我听你的。”

像是任命,又像是被拔干净了毛待宰的鸡,眼里毫无活气,一副任人宰割的样。

孟舟禾满意一笑,眉尾扬起,那张不苍老气色姣好的面容舒展开来,偶有路过的人都会回头看一眼她,只觉得是亲切又漂亮的人。

李南星压着情绪,顺下那些生涩,说:“我可以去考试了吗?”

孟舟禾有没有点头,后来她是怎么和老徐说的,又是怎么进的考场,中途还撞到了人,老徐一路都在说话,但她听不见,只有嗡嗡的声音持续输出。

还有一句话,萦绕在耳边,像唐僧的颈箍咒。

“李南星,你学习什么水平我们都心知肚明,月考排名也摆在那,要是没进尖子班,下学期转学。”

转学,就像一发子弹,听到时候,从她耳中打入心脏。

不转学是她最后的祈求。

第一科是语文,试卷发下来时,阅读理解那一面直面她,文章题目叫《凭什么让你很幸福》。

李南星看到了这么一段话:

【我还是不说、不动,像尊雕像。

......我孤注一掷。

“我为什么要说话?”我说,“......我有罪,我不想再看见我的家人。我不想离开这里。我在这里过得很好。”】

或许是饥饿过后身体开始出现反应,她开始恶心想吐,同学们奋笔疾书时候,她连笔都有些握不住,各种各样的情绪接二连三的冒头,她压着难受,写下名字,写下学号。

字都跟着变了型。

右手痉挛得厉害。

监考老师发现了她的不对劲,见她手指攥成拳,嘴唇紧紧抿着,脸色苍白得可怕,关心了几句。

她哑声问了一句:“有巧克力吗?”

学生考试时候过度紧张是会像她这样,也会有没吃早饭低血糖的,监考老师是老教师,见得多,经验比较足。

巧克力没有,糖还是有的,她给李南星多拿了一些,又拍拍她的肩膀,“放轻松,没关系的。”

李南星点了一下头,又重新拿上笔答题。

因为分别考文科理科,两天就结束了考试,在这期间,李南星没有回过教室,没有参加过晚自习,也没有去见任何人。

就连晚上,她也特地找了学校附近的酒店,就是不愿意回宿舍。

她总是刻意提前交卷,又匆匆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要躲?

也不应该躲的,可她就是觉得不能见,不能想,她疯了一样刷题,看题,不给自己思考喘息的机会。

她只是怕,绷不住,说太多,转移了太多的烦恼和不甘,又无能无力。

与其让朋友们跟着难受担心,不如自己消化好了。

只是她失信了,一想到这,李南星就难受得站不直,想要找什么对方躲起来,蜷缩起来。

最后一科是理综,三个小时的考试,她提前十五分钟交卷,像是逃命一般,离开了一中。

出了校门,车水马龙的世界,她突然脚步顿收,在大门口站了好久,不知道该去哪里?

又能去哪里?

-

李南星去了她最不该去的地方。

她站在路边,躲在墙后,远远地望着从墙边垂下来的石斛,风里来雨里去,时间流逝,石斛依旧生机勃勃,在夕阳的余晖下暖洋洋的。

她问过为什么可以一直开花。

周时序说,那是他妈妈自己的课题,基因改造,或者杂交,延长花期,改变颜色,可以混色,适应环境,只要你想,都可以实现。

原来植物学这么美妙。

她就像贪恋美食又吃不到的小朋友,站在柜台外,隔着薄薄的玻璃门,眼巴巴看着一柜子的甜点雪糕,可终归是囊中羞涩,能看不能吃。

夕阳快要落下时候,周时序回来了。

他还是那样,身姿挺拔,从远方走来,暖橙的光将他的头发镀上一层金边,看着绒和,表情确是t冷的。

半垂着眸光,神色厌厌,看人时候也是凉凉的,兴致不高,还有几分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