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必要。”李南星说。
车里没有开空调，驾驶座和副驾驶的车窗都是摇下来的，空气是流通的，带着湿气，李南星却觉得窒息，像是空气一点点被吸干的真空房子。
“没必要？你看看他把你们带成什么风气了？本是朝气蓬勃、拼搏的时候，喝酒没个度，歪七扭八，我进门时候前面那几个孩子在说什么你知道吗？”
她猛地拍在方向盘，车嘀嘀嘀响个没完，打破了寂静山林。
“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大冷天露着个肚子不害臊，妆浓艳抹，一身风尘气，聊的东西更是不堪，什么男神，什么初恋，你们才几岁？我真是听了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一中就这风气是吧？我看这学校一年不如一年...”
原来是这样啊。
她和周时序拉扯时候，是她先看见的孟舟禾，身体本能反应就远离了同桌，当时她就觉得孟舟禾的目光没落在她这，像是被谁吸引了注意力。
原来是文艺委员。
故而才没有发特别大的火。
虽然对不起文委，对不起班主任，两人本没有什么错的举动吸引了孟舟禾的注意，可她还是松了一口气，自私地庆幸孟舟禾没有看见她和同桌胡闹，暂时躲过一劫。
“李南星，我可告诉你，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江淮的事情我还没有原谅你，我不希望再有第二次。”
“别说了。”
她又开始耳鸣，嗡嗡嗡的声音吵得不行。
李南星稍微关了些车窗，回头时候，摁键的手蓦地顿住，转过头问：“什么叫以后可能成为我班主任？徐老师教物理，不可能成为我的班主任。”
车子驶入国道，车不多，孟舟禾开很快，像在着急赶路，没有回答李南星。
这是几个意思？
一些不好的预感萦绕，她迫切地想要抓住什么，哪怕是什么细节，孟舟禾却不理她。
“怎么不说话了？”
孟舟禾开始当她不存在，解锁了手机，滑动了几下，举在耳边，看样子是要打电话。
那边应该很快接通，李南星想听，又听不见，只能等着孟舟禾寒暄一番。
孟舟禾才说：“何太太啊，也没别的，就想找您办个事儿，这班主任带着学生喝酒，我要是举报还是直接给教育局投递信件吗？我这有照片视频也有录音。”
“这个到不是上课期间，可就算是课外，也不能够带着一个班的孩子喝酒吧？还是在山上，这个点了，多危险啊，这么大的雨，我看他自己都已经喝得神志不清了，怎么确保每个孩子平平安安到家？您说是不是？”
李南星彻底绷不住，可孟女士示意她闭嘴，否则后果自负，她只能踢着车出气。
为什么？
为什么总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
“何太太您倒是放心，不是安安的班级，我这也是去接李南星，那场面真是吓我一跳，唉，行，我这边会准备好材料，到时候还劳烦您让何老关注关注，一中那校长护犊子得很，肯定是维护那徐老师。”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挂断，李南星忍无可忍。
“这是做什么？以后谁还敢带我？为什么总是一点小事就要去举报举报举报，徐老师他没有喝醉，司机还在等着，九点一到大家准时散场，化学老师还在学校接应，确保大家安全到宿舍。”
“什t么叫谁还敢带你？你这话说的可真是有意思。”
李南星顺了气，“为什么总在不知道事情全貌时候就要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
“伤害别人？李南星你搞搞清楚，现在是那个毛头小子犯错在先，我举报他一点问题没有，为人师表得时时刻刻知道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然——”
李南星嗤了一声，“不然什么？像当时责怪李南辰的老师一样，逼着人下跪道歉才啃罢休是吗？”
“为什么？李南辰的教训真的还不够刻骨铭心吗？”
那老师是在篮球赛的过程中跑得太快，撞倒了李南辰，手轻微的骨裂，没有特别严重，老中医都说了不会影响到画画，年轻人恢复得快，更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可孟舟禾认定了那老师是故意撞人，害了他的画家儿子，她不止是举报，还要告老师，刚进校没多久的体育老师，道歉没用，送礼没用，最后被逼无赖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孟女士下了跪。
她自己满不满意不知道，李南辰在那学校没法活。
高高兴兴的篮球赛，变成这样的收场，那温温和和的李南辰第一次说出了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可以吗？
“逼到李南辰高考前一个月换学校，逼到李南辰到死都不原谅你，宁愿撕了录取通知书滚到国外也不愿意——”
左脸一阵刺痛，电光火石间，车子不知道撞到了什么地方，“轰隆”一声，意识一点点消散之前，眼睛半阖半开间，孟女士那怒不可遏的神情落入眸中。
有点嘲讽。
额间有温热的液柱滚落，她应该是受了伤流了血，为什么比起心疼或者是该有的慌乱丝毫没有，只有怒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