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彼时-我不开心，就看你哄不哄。
方才还是山风送松涛,转瞬间，松林隐于雾，远近皆飘渺,雨声淅沥,林间的A班乱成一团扰乱了山间的空灵。
高中的孩子真是在教室憋久了，看什么都好玩,包括淋雨。
有人开玩笑说李南星的故事发挥了作用，她刚讲完原本的晴空转阴，雨来得猝不及防，黑云压地，像极了苍龙发火，乱布雨。
也有人忙着拍照，拍别人淋成落汤鸡的丑照,一堆精力旺盛的孩子当着班主任的面掏出手机武器，你追我赶,扭成一团。
还有人像打了鸡血，淋着雨还跑着打闹着,学着猴叫，你一声我一声，硬生生地叫出了回音,在这幽静山谷里起了回音，体验了一把风急天高猿啸哀的意境。
只有老徐最操心,喊破了嗓子提醒着孩子们慢点下山别摔了，还要担心着别瞎跑，原路返回。
孩子们玩得多疯,老徐就有多操心，追在屁股后面善后。
只有两人和快乐放肆撒泼的人群格格不入。
他们像是产生了一些莫名其妙的默契,谁也没有走，那些吵吵闹闹的声音渐行渐远，听起来像是山间而来的回音，好像李南星和周时序和其他人本就不是同行人。
李南星转身的瞬间，带有白茶的暖香扑鼻而来。
她擡起眼，周时序微微偏头替她拉上拉链，到顶时候食指从下巴刮过，带走了将落未落雨滴。
她仰头，看着周时序，想说些什么，又在他垂眸望过来时哑口。
帽子戴上的瞬间，风雨无任何空隙可钻，李南星被同桌的暖意包裹着。
李南星抓着他外套的下摆，“同桌...”
“嗯。”
周时序站在风雨里，原本躲在防风防水冲锋衣里的短袖没三秒就湿透了，少年的身型被雨水勾勒出清瘦但又不单薄的轮廓，就是垂着眸不看她。
李南星勾了一下他的衣角说：“外套给我了，你冷不冷？”
周时序摇头，没说话，这是还在生气，她拉了一下衣角说：“我们边走边聊好不好？”
李南星转身，同桌却没有追上，她回头看他，本就比同桌矮了一截，现在又站在台阶下，头要仰起好大的弧度，雨水入眼，周时序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
“同桌...”
话说一半，忽然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遮住眼睛。
眼前一暗的同时，微凉的掌心抵上鼻尖，轻轻的，像是一片绿叶偶然落在眼周，有些痒，李南星眨了一下眼睛。
“雨都进眼睛了。”
周时序的气息轻轻扫过，然后那只手缓缓落下。
李南星眼睛一亮。
周时序下了两个台阶，能让她不用仰着头也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李南星捏了捏耳垂：“生气了？”
“没有。”
嘴上说着没有，头还是瞥开的，也不看她，一手插兜，下颚线蹦出漂亮又利落的弧度，浑身都写满了几个大字——我不开心，就看你哄不哄。
虽然她向来是不会哄人的。
但看着同桌像个赌气的孩子，脸崩着，行动却在关心她，转瞬间，李南星兀地觉得所有的担忧都是庸人自扰。
“明明就有，”她跳下一级台阶，用肩膀碰一下同桌的手臂，“别生气咯周同学，我不是有意的，身不由己，有苦衷的。”她眨了一下右眼，又时不时碰一下同桌，像小路虎黏人时候的小举动。
“什么苦衷？”同桌还是不看他。
关于家事李南星向来不喜欢诉说，本就不堪的种种揭开后不会改善，相反会让她觉得和周时序不是活在同一个世界。
她只能说一些模棱两可的，但还是希望同桌可以理解。
“其实就是一些可大可小的家事，说多了像在无病呻吟，你只需要记住，我不是故意要和你保持距离。”李南星竖起三根手指头，“真真不是！”
“一直保持距离？”周时序终于回眸，“你想怎么保持距离？不说话？装不熟？”
李南星摇头，“有人在时候，我们稍微保持点距离，浅装一下，别搞得谣言满天飞就可以。”
浅装一下这四个字飘进耳朵里时候，周时序终于忍不住笑起t来。
结合之前种种迹象，他其实猜到了个大概，倒也不是生气，就是心里不舒服，像被什么东西压着，不甘又无力无能改变的失落。
“南星，有事别自己憋着，也别硬撑，毕竟是一起爬雪山的关系，别客气。”
李南星“嗯”了一声，“有大事会说的，同桌放心好了，所以我的提议你答不答应？”
周时序似乎在考虑，没有马上回答，他头发全湿，雨水顺着的发尾滴落，几滴搭在耳垂，亮晶晶的，和同桌一样发着光。
他们踩着青石板台阶往下，周时序保持和她同频，走过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周时序还是没有说好不好。
李南星催她：“同桌？”
他想了想说：“可以答应，但有个条件。”
李南星顿足，面向同桌，倾身问：“什么条件？”
“分班考试好好考，我们谁也不想遇上老葛当班主任？”
周时序捏了几下指关节，凑近了半步，低头说：“我也不想找同桌还要穿越走廊教室，太远了。”
轻微的咔当声裹挟着同桌低哑的嗓音和林间风雨溪流交织成曲蔓延到李南星耳中，虽然隔着冲锋衣帽子，她还是后背一麻。
她撇开头笑了起来，“是挺远的，那我好好发挥，争取超越同桌。”
周时序僵着的表情终于缓和了下来。
李南星指指身上的外套，笑说，“你刚刚生气了还管我呢？”
周时序看她一眼，给了一个你是不是在梦游的表情，再开口，好像又生气了，“怎么着？带着气就该不管不顾？”
“这就配得上最好的同桌了？”
看看。
还不忘记提点一句生日蛋糕上的字，周时序，可记仇。
“那确实配不上。”
他们慢悠悠的踩着台阶，身边分明就是狂风暴雨，行人匆匆，他们却像走在阳光大道，你一言我一语，笑容让阴沉沉的山谷明亮了几分。
而山下确是一副暴风雨滋生的画面。
老徐索性淋湿了，从车里拿到伞也不撑，就这么握在手里当武器用，将那些玩闹上瘾中二病发作的同学一个个赶回车里，逮得差不多了，上车扫视一圈，少了两个崽子。
今天不批斗这两人是说不过去了。
老徐拎着雨伞走下车的气势很强大，像提着大刀要去砍人的某老大，尤其是头发都撸到脑后露出的额头里都带着智慧。
这两小崽子在学校就让人不省心，出了学校更不可理喻，雨这么大也不知道死哪里玩去了，老徐在心里刚骂完，不省心的两人就“散着步”回来了。
两人慢吞吞，老徐怒气更甚，“李南星！周时序！你俩不像话，就喜欢特立独行，知不知道老师很担心啊！”
隔着雨还是感受到了老徐胡乱废物的唾沫星子：“这山里又是下雨又是雷电的，多危险，你俩要是丢了怎么办？出点什么意外，老师怎么和家长交代？”
虽然两人就慢了几分钟，比起那群又跑又叫的，其实更省心，但李南星知道班主任是真的在担心他们，所以立马换上甜甜的笑。
“老师，错了嘛错了嘛，雨天山路好滑的，您看我这鞋特别特别的难走，只能拉着同桌减速运动，缓步下山，避免摔倒，真的没有瞎跑的。”
神特么缓步下山，周时序一看同桌这样，生日那天的事情历历在目，立马低下头，抿着唇，估计把这辈子的伤心事都想了个遍才没有笑出声来。
戏精李南星上线了。
但老徐明显就吃戏精这一套，一看她的鞋确实不适合爬山，两人确实也每晚几分钟，语气就缓和了很多，“那你也应该告诉老师一声是不是？这突然少两个人，能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