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星闻言擡起眼,随口应了一声。
司机或许也在怀念自己的青葱岁月,放的都是当年的歌,开口便是他的年少。
“年月把拥有变做失去疲倦的双眼带着期望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从Beyond切到张学友时候,李南星到家了。
劲风横扫,李南星穿上外套,她没有刷脸权限,搬来这时候,家里一团乱,孟女士根本顾不上这种小事。
进进出出多了,保安叔叔认识她,每次见她回来都用遥控一摁替她开门,顺便唠叨一句,南星还没有让妈妈录入啊。
后来,或许是问烦了,亦或是她回来次数也变少了,叔叔就会来一句:“南星学校又放假啦?”
今天保安叔叔应该是刚吃完饭出来站着消食,给她开门时候还补了一句,“你爸爸的车也刚进去,你跑两步父女能同时上楼。”
但李南星没跑,李智云的车刚进去,意味着离他上楼还有一段时间。
李南星直奔高楼后的路边,她爸爸的车停在那,熄了火,但车窗还开着。
她敲了敲车窗,弓身坐了副驾驶。
李智云整个人松垮垮的窝在车座,领口歪扭着,头发被风吹的有些乱,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出窗外,烟灰被风一卷就飞远了。
和以往在家任何时候见到的一丝不茍,烟酒不沾的拘谨形象毫不沾边。
但现在的李智云才是本来的李智云,不是谁的丈夫,不是谁的父亲,不是某个公司的顶梁柱,就是李智云本人。
依稀还能看见他年轻时候的轮廓,是很帅的那种少年,不羁的,喜欢抽烟的,玩笑话很多的,却在岁月中变成了沉默寡言。
“南星回来啦,抽完这支烟我们一起上去。”
李智云叼着烟,烟雾腾起,将他的疲惫藏住了一半。
“爸,”李南星开了车灯,调低座椅,问了一句,“我成年后,可以抽烟喝酒吗?”
李智云弹着烟灰笑了起来,“可以,等你长大了,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
是吗?她真的可以吗?
可是她现在连选择不吃什么的权力都没有。
她想着,李智云也收了笑,眸中有几分无奈和忍耐,“南星,在学校是不是累了?”
她摇头,她在学校不会累,相反,很轻松,比在任何地方都要轻松。
烟灰落下时候,李智云从包里摸出一盒糖,递给她时候敲了敲她的指甲,“白色比黑色好看。”
李南星伸直手指头观望,看着看着笑了起来,撕了塑料包装,拿了颗黄色的嚼,哈密瓜味的,挺甜。
车窗外已经有牵着狗出来溜的,小区中央隐隐约约开始有跳广场舞的动静沿着风传来。
她和父亲却喜欢窝在小小的车里,看着楼上的万家灯火,却找不到归属感。
糖在嘴里化了,她才回答李智云,“我觉得都还挺好看的,各有特色。”
就像周时序说的,自己舒服了怎么着都行。
“也是,各有所好嘛。”
数学老师揉了揉她的发顶,“休息够了?上战场?”
她点头。
李智云掐灭了烟,系好领带,梳好头发,喷了除味剂,狠狠戳了几下脸调整状态又戴上眼镜,对着后视镜挤眉弄眼的扯着笑。
这是李智云下班回家的必走流程,李南星小时候还不太理解他为什么总在车里待会才下车,长大了些,家里承受的人少了一个,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兀地出现后,她才知道,这几分钟是多么的重要。
“走,星星,我们回家。”
李南星给他抛了几颗糖,“每次都忘记吃,露馅了我可救不了你。”
“那你也少说两句,管住嘴,笑着脸,哄着来,准能风平浪静。”
“我尽量。”一般情况下,可能很难。
父女两心照不宣的上楼。
家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电视机里永远有放不完的家庭伦理剧,一家子人不是为了那点破钱就是为了那些情,能争吵互相伤害个四五十集。
孟女士坐沙发也没在看,手里握着手机,眉头拧着,面色很僵,看来今夜依旧不会很太平。
阿姨本来还在厨房收拾,看见父女回来,气氛又不太对,又了解孟舟禾的脾性,于是识趣地停下手里的活先回了房间。
李智云按惯例先去慰问关心,他还保持有恋爱时候的一些小习惯,比如孟女士很爱吃软糖,他每天变着法的给孟女士买各色各样的糖果。
时间久了,他成了习惯,孟女士却看不上了,他带回来的那一罐子精致糖果被她随手抛在一边,起不到作用长再美也只是虚有其表的装饰品。
孟舟禾开始出击,第一招嫌弃李智云回家不洗手。
李智云起身时候,没了笑容,也没有生气,只有倦,无尽的倦和无赖,他扯着领带进了浴室。
孟女士五分钟成功一招KO一员,下一轮开始,被迫参赛者,李南星。
“李南星,从你下课我就一直给你打电话,你不接——”
她说着啪一声把手机拍在玄关物品台子,“你不接是在干什么?问你回不回家吃饭还等不到答案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