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周末家里来客人,下午去学校接你,下课就老老实实去校门口等着
孟:把你那花里胡哨的指甲油卸了,还有那些浮夸的耳环,没个学生样
滑到这,她手指停住,笑了笑,眯着眼一咬牙,刚吃没两口的棒棒糖在口腔里碎裂成小块,甜到发苦。
连上耳机点了个歌又切回微信界面。
孟:另外你们班主任又发来了成绩单,你可真行,回回班级倒数,我就问你,班级里和你一起垫底的,不说五个,就是十个里面,还有第二个女孩子吗?
孟:我就应该找你们班主任要全班的成绩单,好好对比其他同学的成绩
孟:差不多可以了李南星,我现在和那些姐妹去美容院,一聊成绩我都没法开口,丢人
孟:[孟女士和班主任的聊天记录截图]
孟:亏得你那老师还能说出进步一名也是进步这种话
孟:学校怎么想的让这么个没资历刚毕业不久的毛头小子带A班?
孟:要是分班后班主任没换我给你找几个辅导老师,你申请跑校,回家住,我每天接送你或者去你们学校附近买个房子都可以。
......
满屏的字都是机械的周正的,也没什么脏话,但就是看得李南星头疼,心口烧着难受,刚刚还觉得动听的鸟叫现在都觉得吵。
她想了想,手指跃动,选择性回了几个关键。
XXX:不用接,自己能打车。
XXX:但别指望我有什么好脸色。
XXX:我没记错的话,您刚毕业那会也没几岁,还大着个肚子,有人说过怎么让这么个姑娘入职吗?
她还想再说点什么,眼前忽一暗,不轻不重的茶香和清透的木香扑进鼻腔里头,将棒棒糖那甜到发苦的余位冲淡了过半。
“怎么了?”
周时序在她跟前打了个不太响的响指,声音还未散去,他那指节分明,白皙匀长的手已经收了回去。
李南星熄灭手机握在手里,眸光流转,没看他,瞥向竹林,说了句:“来都来了,再带你看个好东西。”
“看什么?”
他说着手突然抓上秋千链子推了一下,没使很大的劲,李南星还是往后飞高了一截,伴随着吱呀吱呀的声音,她险些撞上围墙。
……
李南星开口就要骂,但倏地对上周时序含着深深笑意的眸,异常温和的神情时,硬生生把你有病三个字咽了回去。
往回落时候,周时序抓住链子稳住她,又问了一次:“看什么?”
李南星怕他又来一次,飞快起身,收了手机,越过他时候说,“过来。”
水杉林长度不深,宽度确是很足,还全是泥地,走五分钟后,周某人就不行了,眉梢微挑,垂眸问她:“什么好东西藏这么深?”
“着什么急。”李南星没打算说,手里还揣着棒棒糖的包装纸,指头一动,就有悉悉索索的噪音。
孟女士常说她是噪音制造者,不分场合,不是手机一擡玩游戏不搭理人,就是耳机一戴,没礼貌。
现在这一刻,她两样都占了。
刚想看看学霸什么反应,对方倒是先开了口,“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
心还挺细,她这么收着了还被看穿。
“没有,热的烦,”李南星踢开树枝,停留在一片狼藉旁边,“到了。”
“嗯?”
周时序看了一圈,很难形容顶着翘课被骂的风险,踩了一鞋的泥看到一排乱糟糟横穿的、被砍的、掏空的什么样都有的竹林时,是个什么心情。
要不是带他来的某人刚刚开始就一脸不爽,目光凉凉,他高低怼一句。
李南星擡脚踢了踢脚边的竹子,被砍过的,断裂口干净利落,下手的人一看就很会,不过现在被横着摆,砍下的像盖子一样虚着盖。
“好玩的在里面,自己打开看。”
周时序半信半疑,“你别是在里面装了什么东西吓我。”
“......”李南星纳了个闷,“我敢放,你就真能被吓?”
那倒不至于,但这位祖宗心情不好时候讲话是真冲,以前都是他这么呛人,被人这么呛还是第一回。
一时有些恍惚,好像回到了刚做同桌那会。
周时序摸了摸侧颈,在李某人耐心售罄之前,掀开竹节盖子,俯身看了一眼。
如果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打开这破盖子…大概。
入眼画面太冲击,里头密密麻麻的白色虫子在蠕动,在爬行,数量之多,之密集,像是一碗白米饭成了精在竹子里游行示威,对着他得瑟。
“......”
周时序还抓着竹节的那只手指关节已经开始发白,他自认为胆子很大,不怕鬼不怕黑,什么恐高幽闭恐惧症通通没有。
唯独怕没骨头软绵绵又密集蠕动的东西:比如蚯蚓,比如竹节虫。
他只看了一眼,但闭上眼睛那团软乎乎的白还在他脑子里蠕动,说那一秒心跳露了半拍都不为过。
他不知道李南星是看出来了还是怎么着,很轻的笑身传来,“你不会真怕这个吧?”
对,很怕。
但他不可能表现出来,站直的瞬间睁眼,语气也很平淡,“不怕。”
李南星半信半疑,黑眸里含着浅浅的笑意,只是还未到眼底又淡开,又是皮笑肉不笑。
周遭寂静,偶有林风拂过,周时序莫名有些难过。
她撩开额间的碎发,手自然垂落的瞬间突然变向作势去抓虫子,“不怕的话,我煮了给你吃?还是你喜欢吃蒸的,油炸也可以,哦,对了,还可以找荷叶包着...”
一想到荷叶里包着这么一团蠕动的东西,周时序简直要疯,想都没想就拉住她的手腕,“不吃,别碰。”
刚刚还说热得烦的人,手却是凉的,触感像握住了一块玉,他下意识绷紧神经,手上跟着一松。
她眸光下敛,望向他收回去的手,有几秒钟的沉默。
片刻后,不冷不热地蹦出几个杀伤力及强的字来:“你手上有虫。”
周时序人快麻了。
不说还好,一说那种细微的触碰仿佛瞬间被放大了千百倍,发麻的感觉就从手心一路蔓延到全身t。
空气仿佛都跟着一滞。
李南星半俯身,用两根手指头捏走他食指处调皮的小虫摊在手心,“想碰一下吗?”
周时序:……
如果说人生最漫长的时刻,大概是现在,周时序像木头人,魂都快没了。
“不是很想。”周时序的声音都略微有些变了,没再那么镇定,带着几分倔强和死撑。
每个人都有软勒,逗一逗可以,太过就没意思了,李南星及时刹车,把虫放回竹筒。
眼皮一掀从眼尾看到周时序还是保持那个样子,明明害怕得要死还故作镇定。
原来周时序这么可爱,要面子的年级第一,故作淡定的年级第一,出了教室就变个样子的年级第一,即便是害怕,依旧如雪松搬挺直背脊,半垂的眸光舒展又柔和。
清透的眼睛里映着她,李南星就这么看了会,不知不觉中,心里的那些阴霾似乎被席卷散去了一些。
她捏耳垂时候,头顶传来一句低音:“逃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