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雀裹着围巾恨不得把所有皮肤都用衣服盖上,却非要在麦当劳甜品站买个冰淇淋,娄与征处在一边帮忙提着她的咖啡。
他今天穿了件深棕色的双面毛呢大衣,棕色非常衬他偏白的皮肤。
娄与征生着浓眉深眸,气场却偏清冷,拒人之外的同时又无形中吸引着他人的目光。
明雀从店员手里拿过圆筒冰淇淋,还没吃眼睛就已经被甜得弯起来了。
她想了想,擡胳膊把冰淇淋递给他:“你吃吗?”
“这么好心?”他放下手机瞥眼。
“午饭不是你请的么。”明雀在他唇前晃晃冰淇淋,像逗狗似的催促:“我请你吃甜品。”
娄与征目光懒洋洋,显然不屑这种甜不拉几的东西,“就请一口?小气死你。”
明雀瘪嘴,刚要收回,手腕忽然被他握住。
下一刻,娄与征低头下来,把她手里甜筒的“尖尖”抿走。
动作强势却又自然,一小口的动作透着“勉强捧场”的态度。
旁边排队的两个年轻女人瞧见这一幕,被这外表过于优越的男人吸引住,捂着嘴相视一笑,稍有脸红的趋势。
他和他女朋友好配啊,怎么这么自然这么甜!
还看什么偶像剧,看这不香吗?
因为他俩过于羡煞他人的举动,一边为了第二个半价的另一对情侣,女生拍了拍男方嗔责:“你瞧瞧人家多浪漫!”
男方举着自己的冰淇淋翻了个白眼,一本正经反问:“我要是跟你吃一个你肯吗?”
而明雀无暇关注周围其他人的动静,视线仿佛成了个大光圈镜头,眼里只装得下他一个人。
除他以外的所有东西都自动被虚焦模糊化。
娄与征吞下冰淇淋,忍着嗓子里的甜腻,睨她:“怎么不吃?”
明雀这才从他这帅而不自知的个人魅力中回过神来,“啊,我吃。”
说着后知后觉有些羞臊低下头,含了口冰淇淋,被冰凉甘甜缓和了莫名紧张的情绪。
紧张什么啊,又不是初恋了,怎么还像刚谈对象似的那么……
娄与征不知道她心里活动有多丰富,这边聚集的人比较多,人影摩肩接踵,他有点不耐,直接拉起她的手率先往前走去。
等她自己走,磨磨唧唧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两人步子缓慢,从熙攘热闹的午后街景中穿梭。
等快走到崇京大学门口,明雀忽然想起来:“我没带学生证啊,我们怎么进去?”
“你带了吗?”
崇京大学只有特定的节假日才对外开放游客观览,除了游客和在校学生之外,只有凭借过往学生证的往届学生可以进入。
娄与征从兜里把钱包掏出来,翻出一张卡片递给她。
明雀拿着他的学生证看着照片,又看了看他现在的样子,有点想笑,“以前没发现,过去五年,你……”
娄与征都能猜到她这张小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没好气地抢答:“变老了?身上有班味了是吧。”
明雀用指腹摸了摸照片上他的脸,再而擡眸,红唇抿着弯起,“不是。”
“学长,都过去五年了,你这张脸怎么还这么能打。”
她摸了摸自己,叹气:“我上两年班脸都垮了好多……”
突然被夸了他还有点不适应,娄与征轻哂,擡手在她头顶像摸小猫似的挠了挠:“垮什么,漂亮着呢。”
“我要是知道你吃了冰淇淋嘴能甜成这样儿,就应该一天给你喂一盒。”
明雀捂住肚子:“大哥,一天一盒冰淇淋,你和我的肠胃什么仇什么怨。”
说着,两人已经到了校门口,按理说是需要两个人的学生卡的,但保安大哥比较心软,再加上明雀一语道破“三食堂的牛肉面难吃得像是在嚼鞋底!”保安大哥一下就共情了,无比确认这绝对是校友,立刻就给他们放行。
冬日的大学校园又另一番风景,树木都是光秃的,草地也都是正待春来的枯黄色,除了建筑以外所有地方都透着一股深冬的苍白。
街道里人烟稀少,喊一句都恨不得有回声。
比起百物盛放,炙热明艳的春夏,这样的景色才能突出百年学府静谧沉睡的浓醇味道。
两人踩在石砖路上的脚步声十分清晰。
明雀环顾着四周,两年前离开学校时用大脑记住的那些景色,如今与当下仍然无二无别。
学校还是那个学校,而她身边的人,也还是那个人。
奇妙的情感从心底漫上来,说暖也痒。
娄与征并不是第一次返校,之前和教授有事情聊回来过一次,他问:“想去哪儿?陪你转转。”
明雀陷入沉默,如果让她来回忆大学时光,大概想起来的也只有关于娄与征的那部分。
她和他在大二之前分手,分手后,提前毕业的娄与征直接飞去了英国,之后在崇大的那两年半左右,明雀的生活是安静且暗淡的。
每个学期都按部就班的学习,实习,考证书,虽然很忙,却没留下什么留有光点的回忆。
想去什么地方的话……
明雀看向一个方向,说:“图书馆吧。”
和娄与征在学校里,回忆最多的地方除了食堂就是图书馆了吧。
两个人的不是一届,也不是一个专业,在大如小城镇的学校里想见面是需要很刻意安排的。
因为彼此都对自己的学业有明确的规划,所以既不耽误做正事又能在一起的最佳约会地点——就是图书馆。
娄与征对她一向是说什么就是什么,点头,牵起她就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几乎没什么人,假期的工作日还会有点工作人员,如今在除夕假期里,更是冷清。
他们路过学校里的人工湖,明雀看了一眼,“结冰了哎,你知道吗,听说学校没有天鹅了,好像是生病了,后来就只剩下鸭子和鸳鸯。”
娄与征握着她的手,手指捏着她的手背玩弄着:“我对这个不了解,不过我倒是记得那年你喂鸭子喂了一整个大面包,让饲养员瞧见了说你半天,怕你把鸭子撑死。”
明雀回想起来,尴尬地瘪瘪嘴。
他垂头看她,挑眉补充:“某人吓得快哭了,躲我身后问我真把鸭子喂死了怎么办,会不会受处分。”
“可是当时真的很害怕嘛,明明那么多人喂鸭子,那个叔叔偏偏只说我!”明雀一想起还是很委屈,喋喋不休控诉:“他那么吓唬人,我还以为崇京大学的鸭子是什么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呢!”
娄与征看着她的眼神带笑,无情吐槽:“理解一下,他跟那些鸭子肯定比你跟它们有感情。”
明雀:“……”
我那一个大面包的感情不值得一次谅解吗。
两人继续往前走。
崇大有t一大一小两个图书馆,大的图书馆是独立的有四层楼高,同时也是崇京大学的藏书馆。
小图书馆在综合三楼的一层,是距离明雀专业学院比较近的地方,所以两人经常在那儿扎堆自习看书。
明雀拉着他走进综合楼,对一些旧景重现的桥段十分期待,心跳不禁加快:“你说咱们还能找到我以前借的那些书吗,我有写借书卡在里面。”
娄与征被她拽着,眉眼松弛,陪着她尽兴重温校园。
好巧不巧,明雀看见图书馆假期关闭的通知的时候,雀跃的心情冷下去。
“关门了……”
她扬起的眸色像落叶似的瞬间耷拉下去,“我怎么忘了这茬了……”
身边的姑娘眼见就要哭了似的,娄与征想法子赶紧哄人,擡头看了看,“明雀,这儿离礼堂很近。”
明雀还沉浸在期待落空的失望中,懒洋洋回了个:“嗯?”
“忘了?礼堂。”娄与征晃动她的胳膊,提醒:“那年跨年晚会,咱俩都在学生会。”
她看着他有意提示的神色,一怔,似乎想起什么了。
…………
几分钟后,两人走到礼堂。
图书馆关门,可礼堂敞着门却正好开着,机遇像是有意将他们引向这里。
明雀走进礼堂,眼前虽然空荡荡的,可她却可以脑补出当年跨年晚会的场景。
稠人广众的,彩色的舞台灯光在全场飘动,幕后的学生会同学们忙得不可开交。
她一步步走下阶梯座位,找到一个舞台边缘,靠着一侧墙壁偏角落的地方。
男人跟在她的身后。
明雀走到一个位置,环顾整个礼堂,又往上看了看。
就是这里。
全场大合唱,从空中降落的气球,一首《告白气球》,还有……
明雀回眸,对上娄与征静默的目光。
【学妹,和我试试么。】
【跟我在一块儿,索性,一次张扬到底。】
这个让她心动的人。
半晌,她忽然冁然而笑,云里雾里说了句:“娄与征,我们回来了诶。”
娄与征知道她话里有话,不过并不能参透所有,他抄着兜,一如当初那般站在她身边,开口:“以后,只要你想来。”
“我随时陪你再回来。”
不管她想做什么,想去哪儿,他一定是第一个支持,并全程陪同的人。
不知为何,站在这里,看着这样的娄与征。
明雀对这个人的需要,对这个人的念头更深了些。
情景再现,仿佛是老天在问她:现在再给你一次机会,这一次,你要选择牢牢抓住眼前这个人吗?
娄与征揽住她的腰,俯身下来。
明雀抖了抖眼睫,擡手挡他的嘴巴,蹙眉嗔怪:“娄与征,你接吻上瘾吗?这几天我的嘴都快被你亲蜕皮了。”
“不许亲,这里有监控的。”
“当初在这儿我就想这么干。”他垂着视线,细密的眼睫格外夺目,面不改色说骚话:“但我没敢,人还没追着不能耍流氓。”
“现在不一样了。”娄与征单手摘下她的眼镜,侧头凑近,让两人近到吐息相融。
他勾唇,吻她之前说:“学妹,这可是你给我的‘权力’。”
明雀被他的话撩拨得心花怒放,翘着唇边踮脚,主动贴上他的薄唇。
娄与征扣住她的后颈,替而闯入她的齿关,濡湿着她的唇瓣。
两人浅尝辄止的,在这个地方印下阔别六七年的亲吻。
简单的亲吻过后,两人刚拉开距离。
这时候礼堂门口忽然响起一阵声音。
“娄与征?”
两人齐刷刷看过去,娄与征看清那个人,跟她说了句:“是我老师,我去说两句话。”
明雀红着脸点头,看着他走远,而就在这个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
来电人是个本地的陌生电话,她接起来,对方开口。
“明小姐您好,我是娄志先生的私人助理。”
明雀握着手机站在原地,眼角怔了几分。
…………
晚上六点多的时候,娄与征开车把她送回了家。
银灰色路虎停在居民楼下,车里的男女难舍难分,拥在一起低语聊天,时不时爆发一阵缠绵的激吻。
明雀被他亲得呼吸紊乱,嘴巴也肿着,坐在他怀里抚着他突出的喉结,觉得好玩。
娄与征才刚吃到肉没两天,这阵子正是最离不开她的时候,他揉捏着她的腰肢,埋在她脖颈沉声问:“非要回去住一宿?需要什么我买回来不完了。”
“要不我在楼下等你,你拿了东西跟我回去。”
“我觉得这个时候分开一宿是必要的。”明雀无奈,想着这几天被他磋磨的惨状,要求“休战”一晚:“虽然我家里那边知道咱俩啥情况,但其实他们还挺保守的,我回去一下,直接把回滨阳的东西都收拾好,就回去找你,行不行?”
“我这一回去打算直接在滨阳待一年都不回来,稍微跟他们交代一下吧。”
娄与征抚摸着她的脸颊,安静听她说话。
明雀撑着他宽阔的胸口,叹息,“血亲很难断掉,你应该很懂我。”
“哪怕再无奈,原生家庭和我们永远有一条断不干净的脐带。”
“我知道,你去吧,我在家等你消息。”娄与征拍拍她的后背,安抚十足。
明雀拿着包下了车,目送娄与征的车离开才上楼。
推开家里的门,明雀还没来得及换鞋,瞧见家里灯火通明,却安静无比。
氛围里诡异的安静,让她觉得有些不对。
“雀雀回来了?你过来。”父亲的嗓音传来。
明雀放下包走向餐厅,被一屋子的人惊到。
父亲和继母,弟弟明睿,还有继兄罗昊以及未婚妻一大家子人全在场。
罗昊脸上的绷带还没拆掉,扭头回来,这一眼寒气逼人又带着几分怨恨。
就在明雀倍感不妙的时候,一直沉默的柴方荣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明雀!!”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针对我们母子俩!?啊!”
明雀心跳一踩空,懵了,不懂自己又怎么了。
柴方荣扬眉瞪眼,指着罗昊,含着泪愤怒地质问她:“你为什么要找你男朋友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是真不怕我去报警,一家子闹翻了在外面丢人是不是!”
罗昊皱着眉,压着她的手:“妈,行了。”
明雀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怒火攻心又觉得荒唐至极,猛地冷笑出声:“哈哈哈。”
她乌黑的瞳孔猛然放大,像只炸了毛弓腰的猫,泄露汹涌的防备与攻击性。
明雀微微歪头,按捺着抖动的手指,“哎,柴阿姨。”
“你他妈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