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絮絮叨叨说了好多例子。
从这简短的几句里面，云木香看到了她不曾了解的，属于儿子的小世界。
心里头又慌了起来。
云木香用手背按了按心脏，很不舒服。
可看着儿子在笑着说，又不能去打断。
恍惚间，云木香好像看清楚一件事情。
兴许，她最近一段日子难受的点，不在于前段时间忽略了儿子所以产生愧疚，自责，而在于，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以前整个世界都是她的儿子，慢慢从她的世界剥离开。
更难受的是，她发现了，还不能阻止。
“那你开心吗？”云木香顺着儿子的话询问。
喜欢别人因为我而夸你，喜欢你。
淼淼皱眉，纠结了一会。
“说不好，开始喜欢，后面多了有点点烦，妈妈我只告诉你，你不能告诉别人。”
“好，我保密。”云木香竖起小拇指，“来，拉钩。”
淼淼盯着眼前的小拇指有点嫌弃，“妈妈呀，你好幼稚啊！小孩子才拉钩。”
说完啊呜啃下一大口已经放凉的红薯。
云木香不干，拉过儿子小手指勾在一块儿。
鉴于大拇指一直托着红薯，暂时放弃盖章。
金金的事情云木香没再提。
现在是她需要改变心态。
晚上在招待所住一夜，隔天又逛了大半天，城市已经恢复大半的样貌，看起来到处焕然一新。
周以臣没办法一块儿出来，接却是他来接的。
一块儿吃了顿饭，赶在离开前找到一家照相馆，在新街道上拍了一组全家福。
回来后，云木香有意识地均衡家庭和工作。
即便周以臣忙得不见人，即便淼淼上学她一个人在家。
慢下来，云木香发现了许多以前忽略的事情。
比如，隔壁吴新雨二胎都快要生了，她竟然没听说过对方怀孕。
比如，王升不知道何时加入了地震小队当领路人，时不时就带人进山。
比如，鲁魏源再一次来军区，还悄悄把生意做进来。
这真是意外发现。
是冯彩霞怀孕，吐得厉害，冯婶喊她去看看，意外撞见住在招待所的鲁魏源和生产队的小队长在合作。
小队长是个面熟脸，云木香记得是负责苎麻这一块儿的。
她开始以为，两人谈得是麻衣合作。
鲁魏源私下有倒东西，他这两年又重新申请的驻地记者，两片区域来回跑。
她还说等看完冯彩霞就去打个招呼。
冯彩霞知道了，拉着她悄悄问，“你认识这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记者，你没见过？早几年，我们军区集体上报那次，稿子就是他写的，鲁记者。”
冯彩霞看起来很震惊。
“鲁记者？！他不是姓魏。”
云木香沉吟片刻，姓魏也行。
鲁魏源妈妈姓魏。
冯彩霞有点担心，“我就知道，我一看这人就不像什么靠谱的，云老师我跟你说，他好像私底下在做什么。”
“？”
云木香心跳快两拍，“你看到了？”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可每次他来，都会悄悄拿走好几车的东西，用麻袋装得鼓鼓囊囊，你说他是不是在投机倒把，不然怎么每次来都找生产队的人。”
云木香不清楚不敢乱说。
“招待所是你们母女的地盘，真投机倒把还能瞒得过去。”
“就是这样我才担心啊！我怀疑我妈也在跟着干！帮他们望风！”
“……”
这才怀没多久就傻了？
“你怀疑还跟我，不怕我告密？”
“要不是牵扯我妈，我知道的第一时间自己就去举报了，咱们军区留点粮食多困难，还被这群蛀虫鼓捣着往外送，就该抓起来吃枪子。”
冯彩霞还在悄悄看外面，一时没注意到云木香奇怪的脸色。
她小声嘀咕，“这事其实压在我心里好长时间，我是实在不知道找谁说，正好云老师你来，你一眼就认出外面的人，你们肯定很熟悉吧。”
云木香想了想，算不算呢？
冯彩霞也不等她的答案，直接说目的，“如果真认识，云老师你私下找人好好劝一劝吧，这种事情会掉脑袋，实在不行，把我妈踢出来，我保证以后守口如瓶。”
“……还没确定呢。”云木香察觉冯彩霞脸色不对劲，“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没说。”
“确定了！”冯彩霞皱着脸，“我有一次夜里偷偷去麻袋上扎了个窟窿，漏得全是高粱。”
军区生产队这两年种什么最多？
为产量牺牲品种，全是高粱。
这就是铁证。
云木香脸色彻底沉下来。
猜测和抓包是两码事。
原本打算打的招呼也没去，等人分开，云木香悄无声息地来，又悄无声息地走。
回到学校，路过夜校时进去，距离高考最后几天，教室里到处都是努力的身影。
云木香去临时办公室没找到张桂秋，倒是瞧见和鲁魏源见面的那小队长。
见到她还笑着打招呼。
云木香笑着离开，转身笑容便撑不住，思索着如何查清楚这件事情时，学校会计抱着账本来跟她报告。
是生产队一系列的事情。
年底了，十二月剩半，要开始清这一年的账，提前算好，好给生产队的人结算工分。
云木香双眼一亮。
机会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