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准备
云木香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
科长瞧出来，“不能说？”
“倒不是不能说。”
就是说出来不太合适。
上座率是提高了，甚至学习精神头也有加强。
但,都不是正经认识字的。
之前是学套种，后面是学手艺,跟这些没关的内容,大家是一点也不感兴趣。
云木香最终委婉地说了个大概,见科长沉默，两人默契地渡过这个话题。
不过这事倒是让科长想起这份报纸销量最高的一期。
是首期，教导大家防灾的。
那份报纸上引用了不少防灾手册上的图画。
没准这就是个改正方向。
本身就是休闲报纸,也不必拘泥于过去的格式。
说起防灾手册，新一期的防灾连环画是不是也要出了？
科长精神抖擞地去做准备。
云木香则带着新鲜的资料回办公室。
她要赶在明天开会前，和潘校长把对内的工分兑换标准整理出来。
忙了大半夜，云木香放下笔起身时,两眼一花,双手紧紧抓住书桌，才没摔倒在地。
她皱着眉头，慢慢消化后遗症。
娃娃撑着下巴趴在书桌上。
周以臣不在，它也就没上山,此刻看着云木香的状态有些担心。
它滚过来,滚过去，最终看着掉在桌上的两条参须。
“掉都掉了,干脆明天拿来炖鸡汤,你想吃野鸡，还是老母鸡？”
云木香缓过神,“这么问，我想吃什么能有什么？”
“野鸡我能抓,老母鸡要你自己去换。”
“还是老母□□。”云木香随意说道。
大熊瞎子那事给她敲了个警钟，谁知道山上原住怪都什么关系，万一抓回来个鸡精，再有亲戚来找她算账，多麻烦。
正好国家鼓励养殖，军区有军区的养殖场，学校要不要搞一个。
隔天商量价格的时候，潘校长直接否定了这个建议。
他觉得不符合学校气质。
后来私下云木香才悄悄从别人那知道，校长嫌弃猪臭。
云木香瞬间被说服。
学校还是干干净净香喷喷的好。
夜校里。
中午学校人少。
医疗培训班大半人外出还没回来，其他来学习的都是傍晚加入。
空荡荡的校园整个暴晒在太阳下，热到扭曲。
云木香双手遮在头顶，脚步都走快好多。
进入办公室，就瞧见不少人都昏昏欲睡，打不起精神来。
“人到齐没？”云木香走到桌前坐下。
“都到了。”
“我们速战速决，赶紧结束休息。”
云木香将随身包里装着的文件掏出来。
她拍拍手，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来，打起精神。”
“先说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关于工分兑换，依旧维持一年一兑。”
“大家先别吵，知道大家辛苦，我也尽力在给你们争取福利，现在已经通过批准，本月正式生效。”
“算福利，所有生产队队员，每月可以用工分，以成本价兑换一样生产队所涉及项目的产品，多了就跟外面卖一样价钱，不过允许生产队优先购买。”
“听不懂？打个比方，咱们现在能生产的麻布，每月能成本兑换一尺，麻衣，不分上衣下裤，可以选一件，但是要两件，另外意见就要用同价值的工分扣。”
“现在知道好了吧，其实按理粮食也算，不过去年收获不多，已经全部分下去，所以暂时没库存的都兑换不了，等过了今天就好了。”
“对了，粮仓的事情。”云木香看向张桂秋，“我记得栽种的时候你说过，七八月就能收获。”
张秋桂喜上眉梢，“是，咱们粮食肥足，长得好着呢！”
“那粮仓就要尽早准备好。”
他们这支生产队是野军，靠着山田栽种粮食，上交的公粮，提留什么的都比农田要轻松很多。
而多余的粮食云木香也不打算送去粮站。
就存着。
两年后那场灾难来临前，她要存多多的粮食。
“粮仓设计好，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亲自看看。”
“好。”
……
天闷到人喘息都困难。
憋了好些天的一场雨落下来，世界总算清爽起来。
空气中，雨后潮湿的泥土味道混杂着青草香，搭配着医院里浓厚的消毒水味道，整个就像是劣质塑料味，冲鼻子辣眼睛。
云木香行走在医院里，全程没有摘口罩，直到由郎医生引荐，她见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蜡黄的皮肤上留有褐色的斑斑点点。
“木木，这位是省医院眼科的王医生，接下来将和我们一起共同合作。”
“王医生，这位是我们医院的小云医生，也是人造眼角膜的提出者，和研发人员之一。”
王医生笑眯眯，一脸和蔼，“是那位云氏金疮药的贡献者？”
郎医生满意地点点头。
“没错。”
“云小友青出于蓝，接下来一段日子就叨扰了。”
对方这态度，云木香有点不安。
她偷偷问郎医生，“你没和对方商量好？来了要做事。”
“……你可不能当护士使唤。”
“那不会，是喊来当老师的。”云木香说：“偶尔去培训班上两节课，也不用教太细，就教如何处理外伤就好，再补充一些关于眼疾的病例。”
说起这个云木香幽怨地看了眼郎医生。
“当初大赛结束说得好好的，培训班定期有医生去授课，谁能想到第一个去上课的竟然是别家医院的医生。”
郎医生哈哈笑两下，赶紧转移这个话题。
那不是太忙了。
接下来半个月时间，云木香往医院跑得多了点。
一方面观察临床病人，一方面跟着王医生偷师。
她现在开始学着克制，不再用灵气去看病，顿时就暴露了自己学习不够的真相。
心里头默默感谢父亲两秒。
一点不能再多。
第一批临床病人逐渐痊愈，开始进行二期试验时，云木香总算可以脱身。
回到家瘫在吊床上，是一动不想动。
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直到感觉脸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她猛地睁开眼。
吊床边，淼淼穿着一套麻布剪裁的衣服，身上书包还没拿下来，右手缠着毛巾，尾巴的位置用左手抓着，就悬在视线上方。
“？”
云木香压下儿子的手。
“干什么呢？”
“你流了好多汗，妈妈，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淼淼大眼睛里流露出担心。
云木香擡手放在额头上，汗津津的。
“没有，妈妈好着呢，就是感觉太热了，你放学啦？”
云木香侧身坐起来，把儿子手上缠着的毛巾脱下来，擦了擦脖子上的汗。
淼淼点点头，两条胳膊抓住书包袋子，从脑袋上绕过，随手将书包丢在圆桌上，就冲着屋里跑去。
片刻后，淼淼拿起老扇子。
去年做的蒲扇，放一年颜色看起来已经没那么好看。
淼淼双手握着，冲着云木香呼呼大煽。
“凉快了吧！”
“凉快。”
云木香想享受着儿子的孝敬，没一会儿就感觉到风变小。
她笑着把蒲扇拿过来，“去喝口水。”
一会儿功夫，淼淼累得吭哧带喘。
抱着茶缸子一口气就灌下去，入口淡淡的苦涩味道让他皱起眉头，放下茶缸，嘴巴里含着大大一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吐。
云木香眯起眼睛，“凉茶，喝了降火了。”
淼淼没办法，只好生生咽下去。
脑袋仰起来，还不明显的喉结上下滚动好几下，才算把这一口喝完。
“好苦。”
“说到苦，晚上吃苦瓜吧，我回来的时候你王阿姨刚送了两根，凉拌苦瓜？清炒苦瓜？或者苦瓜酿肉？”
“……”
淼淼摸了摸肚子，“妈妈我不饿。”
“看你那见到毒药的表情。”云木香笑问，“有没有作业。”
淼淼垂下头，有气无力地开始准备写作业。
云木香提醒，“快要期末考试了。”
“我不怕！我必是第一！”
晚饭那盘子凉拌苦瓜，最后全部入了云木香的肚子里。
淼淼是拼死也不吃。
饭后温度没怎么降，云木香看着淼淼在外面玩儿，自己去后院杂物房里找出个双层盆，是去年用来制冰的。
明天休息，一晚上正好让冰冻上，留在白天用。
计划想挺好，可惜隔壁吴新雨半夜发动。
刚开始听到隔壁慌乱的声音，云木香还以为是错觉。
因为临近产期，吴新雨这些日子已经闹过好几次乌龙。
直到冯汉林来敲门，云木香换上衣服，长发随便用根木簪盘在脑后，出门时没惊动淼淼，只虚掩着拉上门，留下娃娃在家。
去到隔壁，掀开门帘走进卧室，夏天衣服单薄，一眼就看到吴新雨湿掉的半条裤子。
吴新雨抚着肚子靠在墙上，疼到脖子上青筋冒起。
云木香安父两下，检查了一下肚子。
“离生还有一段时间，家里有没有吃的，没有就卧几个红糖鸡蛋给她吃。”云木香回头叮嘱。
冯汉林立马去忙。
云木香收回目光，抓住吴新雨的手，“你深呼吸，不用太紧张。”
“我怕……”
“我在呢。”云木香帮忙揉着xue道。
吴新雨却没见半点缓解，整个人紧紧绷着，如同上劲的弓弦，随时加点力气就能崩断。
“我孩子没问题对吗？我能顺利生下来吧，我会不会难产，到时候医生要是问保大还是保小怎么办。”
“……你要是害怕，我去申请做你的手术医生，信不信得过我？”云木香声音轻柔。
“我信你。”
吴新雨情况好一点。
这时候王大姐才走近，“大晚上的，这是出什么事？”
看清楚吴新雨的情况，大吃一惊。
“这是要生了？”
“对，大姐你帮忙照顾她一会，我去学校把侉子骑来，送她去医院。”
王大姐一听要去医院，心里一咯噔。
“是哪儿不好吗？”
刚刚被安慰好的吴新雨瞬间又紧张起来。
云木香头大，回头给王大姐打眼神。
“好好的，这不是快生了，去医院备产。”
“嗨，没事在家生不就好了，正好你在这，去医院多浪费钱。”王大姐念叨，“茅根做手术住几天，把他爸一个月津贴都给住没了。”
吴新雨心动了。
云木香板起脸，“这里卫生环境不合格，很多工具也没有，还是去医院生安全。”
最后端着红糖鸡蛋回来的冯汉林发话。
“去医院生！”
王大姐见他做下决定，便动起来帮忙收拾东西。
小孩子用的包被，尿布，还有碗勺什么的，不管是喂小孩还是大人使都能用到。
侉子是冯汉林跑去学校骑回来的。
吴新雨蜷缩在侧面，云木香侧坐扶着她，冯汉林开到医院。
门卫大爷正打瞌睡，听到发动机的轰隆声，立马睁大眼睛朝外看去。
云木香那张标志性的脸露出来。
“大爷，有孕妇要生产，帮忙开下门。”
大门在轰隆中滑开，冯汉林双手颤抖地将侉子停在大门口。
跳下来就将吴新雨抱出来。
阵痛来袭，吴新雨就近抓住冯汉林的胳膊，想也没想就咬上去。
两人都痛到不行。
冯汉林闷不吭声地要抱着人上去。
云木香上前，“让她下来自己走一走。”
吴新雨痛到痉挛，声音都带着颤音。
“我，我走不动。”
“走不动也要坚持一下，方便你一会生，让冯教导员扶着你慢慢走，我先去给你们办手续。”
夜里值班的人少。
妇产科更是没有排夜班，云木香从护士站拉来护士做准备，好在手术室和工具都是现成的。
收拾得差不多，她找到孕妇时，吴新雨扶着墙壁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走。
云木香检查一下，还要等一会，就先让护士做准备。
后半夜是在吴新雨的嚎叫声中度过的。
清晨，黎明破晓伴随着啼哭迎来新生。
云木香处理好脐带，顺便给孩子做了简单的检查。
孩子很健康，四肢俱全。
清理干净后让护士抱出去，她还要继续，吴新雨这里胎盘还没生出来。
产房外。
冯汉林听到婴儿啼哭，瞬间浑身绷紧，跟做梦一样，整个人云里雾里的有点分不清楚现实。
等到护士抱着孩子出来，正赶上清早王大姐来帮忙送吃的。
见冯汉林手足无措的样子，把饭盒塞进他怀里。
“孩子给我来抱抱。”
她接过来，第一时间掀开包被，瞧见两腿之间的牛牛，冲着冯汉林说恭喜。
“是个小子。”
冯汉林呆呆地点头。
哦，小子啊。
他有孩子了？
听着一旁啊啊两声，总算是回过神。
有了！
……
云木香给吴新雨收拾好，同病床一起出来。
冯汉林听到动静凑过来，就看到脸色苍白的吴新雨虚弱地躺在床上。
他带着哭腔地说了谢谢，眼眶泛红。
云木香提醒，“别在这堵着，回病房再慢慢说。”
冯汉林笑弯眼睛，从护士手中接过病床，推着离开。
医院里陆陆续续来上班的人多起来。
云木香不放心儿子自己在家，看眼时间，同冯汉林说一声，将吴新雨交给其他人，便和王大姐一块儿离开。
路过二号楼，王大姐让云木香停一下，她上去跟吴雪说了声。
云木香想喊住王大姐的。
跟吴雪说了也不能去帮忙，她自己几个孩子都带不过来呢。
王大姐笑道，“去不去是吴雪的事情，新雨生了总不能不说，这是亲堂姐妹，在这等我。”
云木香点头，脚踩在侉子上，单手撑着重重的脑袋，眼睛快要困到睁不开。
刚闭上，就感觉面前一片阴影覆盖下来。
她立马睁开，看到站在面前的杭帆，愣了下。
“杭副营长，早，我挡你路了？”
云木香挑眉，前后左右地看。
“没有，我就是刚刚听见你们说，新雨生了。”
“嗯，清晨生的，你要是想看可以去医院。”只要你好意思。
显然杭帆不好意思。
可对方踌躇在侉子旁，明显不走。
“还有事？”
“你知道春雨去哪里了吗？我听说她从学校辞职不干了，问吴雪也没说回老家，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孩子……”
云木香挠了挠下巴，“太不容易了。”
杭帆肯定地点头。
“所以找个男人嫁了，嫁去外省。”
杭帆大受打击，显然没想到，“她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总有人能看到她的好，稀罕她的好。”
一字一句如同鼓槌，重重敲在杭帆的脑袋上。
他被云木香认真的眼神给烫到，下意识躲避。
“我赶时间，先走了。”
云木香盯着杭帆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屑地瞥了瞥嘴巴。
胆小鬼。
王大姐这时候下来，“看什么呢，我好了，走吧。”
“走。”
云木香重新发动，在一部分人新奇的目光中骑车回家。
侉子稳稳停在院门外。
云木香下车，就看到穿戴整齐的淼淼，自己个蹲在水井旁边刷牙，听到动静站起来的时候，下巴挂了一圈白白的泡沫。
“妈妈！你去哪里了？”
“隔壁小吴阿姨生宝宝，妈妈送她去医院。”
淼淼眼睛一亮，“妈妈！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等阿姨带弟弟回来，淼淼可以去阿姨家里看看弟弟。”
“哇，弟弟爱哭吗？”
“不知道，快刷牙。”
云木香活动着脖子进屋，倒水时听到厨房的动静，进去看了眼。
娃娃早上煮的红薯粉。
云木香看着胃口不大，揉了揉太阳xue，最后只喝了两口汤，倒是淼淼吃了大半碗。
她要送淼淼去上学时，淼淼主动把她拦在家里。
“妈妈，我已经是大孩子，可以自己去学校，你快去休息吧。”
云木香满心感动，抱着儿子亲了又亲。
淼淼笑着想躲。
也就意思性地躲了那么一下，然后带着满脸妈妈的爱，一蹦一跳地进去学校。
云木香重新洗漱了一遍。
洗掉浑身消毒水的味道，准备休息休息时，张秋桂又找来。
粮仓收拾好了。
“这么快？”
“粮店现成的粮仓，从建设到现在一直就没有满过，正好两点还配有巡逻的人，我们把粮食寄存过去，要省事很多。”
“对方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