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纺线
“完了完了!”
何首乌急到不行。
它露出个脑袋尖,看着娃娃越走越远,悄无声息地转身。
娃娃安全将孩子送到集合地时,大锅里熬煮的凉茶已经改成蘑菇汤。
蘑菇是嫂子们在附近干活摘的。
有同学想帮忙,怕他们分不清楚什么蘑菇能吃,什么蘑菇不能吃,就没答应。
锅上架着大蒸笼,将他们随身带着的干粮统一放上去热。
一旁还吊着个小锅,炒菜什么肯定不方便。
只能用来将野菜焯水,然后在大盆里凉拌。
折耳根,小米辣,蒜苗蒜瓣加上其他调料舀碎,闻着就喷香。
“妈妈!我回来了。”
淼淼怀里抱着小牙,跑一路的小脸红扑扑,满脸汗水。
云木香从包里拿出准备的毛巾,兜头盖住。
“快擦擦汗,好玩吗?”
“好玩!”
淼淼胡噜两下,将毛巾揪掉时,余光看到坐在一旁的袁秋楠。
他又想到早上那血淋淋的一幕。
“阿姨,你好点了吗?”
“好多了。”袁秋楠满眼笑意。
旁边是回来的小孩叫喳喳的议论声,向没去的同学炫耀,和老师夸张看到的一切,同去了的比较奖励。
她问淼淼,“你找的什么?”
淼淼纠结一下,把单手抱在胸前的小牙拿出去给她看。
“乌龟?看着有点眼熟。”
小牙四肢上下摆动,可惜被拿捏住乌龟壳,挣扎也没有用。
云木香说:“这就是家里淼淼养的那个。”
她看儿子,“你怎么把小牙给带回来了?”
“妈妈,不得了啦!”
“什么?”
赶在淼淼之前,旁边就有个小孩夸张地大喊出声。
“乌龟会写字!还会用自己打球!”
“还有大老鹅骑车,都不用掌把头!”
“我看见兔子在打糍粑,蹦一下砸一下!”
“我我我!山羊拿角在顶木头,那木头会打衣裳!”
没去的同学好奇死了。
所有人内心都不禁感到后悔。
心想着他们去了是不是也能看到。
当然也有嘴硬的。
“真的假的,说的跟动物成精一样,我才不相信,除非我亲眼看见。”
“肯定是骗人的,那谁就是牛逼大王。”
至于老师们,都没当着,小孩子本身就喜欢夸大事实。
是因为年幼无知,遇见没见过的事情就会觉得特别新奇。
比如乌龟写字,没准字是一开始就有的,只是乌龟爬动的时候,同学们才看见。
老鹅骑车,应该是在没看见的地方有人推车而已。
兔子打年糕,年糕肯定是一早就弄好的,兔子绑在上面挣扎的时候动了两下。
至于山羊做衣服,上午一块儿忙活的时候,不少老师就从生产队的嫂子们口中得到一些真相。
他们上山就是来收集做衣服材料的。而寻宝奖励之一的麻衣,就是他们周末两天所有人齐心协力赶制的。
有这一条佐证,其他的看来也都平添几分假色。
不过天真是小孩子的权利。
开会时就特意叮嘱过,老师们听孩子说就好。
现场吵得热火朝天。
各种乐器,会的不会的制作出一堆魔音。
拥有唯一一辆小车的江河,得意洋洋地一转再转。
袁秋楠看见,“这车你从哪里搞来的?”
“找人做的,原理很简单,一些材料请人帮忙去废品站淘的旧自行车材料,不过主体大部分还是木头材质。”
请木工坊定做,一共做了五辆。
“五辆?”
袁秋楠看向淼淼,戳戳他,“专门给淼淼留了一辆,不怕别人说你不公平?”
“怕什么,我又没有挪用公款,也没用学校的材料,设计图还是我自己画的呢,我都没问学校要设计费。”
云木香伸手把小牙从儿子怀里拿出来。
“下午小牙它们还要工作,我找人给放回去。”
“啊?下午还来啊。”
“你们玩了,还有同学没玩啊。”
淼淼惊喜地问,“下午还能去!”
“能啊,下午现场报名。”
“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
淼淼这下也不再去关注小牙,丢给妈妈后,就跑去同学人群中大喊。
“下午可以现场报名!我们再去玩一次吧,这次我们一个屋子搜。”
开始奖励是未知的,大家随便找,如今看到其他同学手里拿的东西,脑袋瓜聪明的心里已经有了计划。
怕淼淼跑火车,还专门跑来问了云木香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一会吃了饭休息一会,你们下午再接再厉。”
“耶!云老师无敌!”
锅盖掀开,鲜香的味道勾起肚子里的馋虫。
跑跑跳跳一天,大家早就都饿了。
抱着自己的饭盒和竹筒杯子,去蒸笼里找自己的窝窝头。
所有人排成长长的两队,难得十分守秩序。
袁秋楠歇了一上午,这会坐不住,去帮忙打饭去了。
云木香这才抽空同娃娃交流。
“村子里的题目和小机关全部重新改换掉位置。”
“对应选择要改吗?”
云木香想了想,“这个算了,小孩子有目标是好事,你看着安排……对了,何首乌呢。”
娃娃沉默两秒,如实回答,“不知道跑去哪里。”
云木香眉心突地跳了下。
有种不好的预感。
“它又擅自干了什么?”
“它……教小黄骑车。”
“这个我已经听说了,虽然有些不可思议,可这是我家养的,会点特殊才艺不算大事。”
“它……使坏让小黄跑出山洞。”
“???”
云木香心情一沉。
“所有小孩都看见了?”
“不止。”
云木香想到自己请来帮忙看顾安全的那几位……
她深呼吸,起身走到大锅旁。
“我让单独装出来饭菜呢?”
“在这里。”
其他和小孩吃的一样,只有主食是杂粮饭。
主要杂粮这东西在山上只要焖熟就能吃,方便。
一个个大男人饭量足,饭菜都是用盆装的。
云木香找来一个嫂子,一人抱一盆来到角落。
“赵建国?”
细微的声音响起,送饭来的两人就看到树后走出来一道身影,瘦高的个子,笔挺如白杨树,走到云木香面前憨憨一笑。
“嫂子。”
“这会不用再藏,都喊出来吃饭吧,山上简陋没什么好东西,你们凑合吃点,不够那边还有。”
“嫂子客气,这些够了。”
他勾起手指送到嘴边,冲着后面吹了声口哨。
很快,陆陆续续走来几个人。
另一个嫂子将饭盆放下就回去忙了。
云木香没着急走,说了几句感谢的话,也试探几句,见几人没将小黄那事放在心上,才松口气。
“你们等等,我还给你们准备了点小菜。”
她可没资格能请动正规军。
这几位都是一团留下的人,用休息的时间来帮她的。
明天还要换几个。
所以周末两天请王大姐帮忙,把家里杂物房里剩下的干肉,腊肉,全部蒸熟后处理成块。
今天带来一半。
拎起随身带来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大概篮球大小,整个全部都送过来。
“这是过年腌的东西,你们一起分了。”
包裹一打开,冷凉的肉也带着香味。
赵建国几个愣住,死活不愿意要。
“这不能要,肉多贵,还是留给孩子吃。”
云木香强硬地倒进凉拌菜盆里,团了团布袋子握在手中。
“那不一样,我留给淼淼,这么多孩子其他人给不给?给的话一人一块都不够分,再说,我还指望你们吃饱一点,下午精精神神的帮我照顾好这些孩子的安全,别客气了,你们慢慢吃,我也回去吃饭。”
几人一阵感动。
“嫂子对我们好,我们也不能给嫂子惹祸,今天东西进了嘴巴,回去都把嘴给我闭紧,听见没?”
“瞧不起谁呢。”说话间吞了吞口水。
最终还是馋劲儿上头。
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都没结婚,津贴不是被家里拿着,就是花钱大手大脚,平日抽烟喝酒玩牌再散出去点,真正用在吃上的就少了。
等云木香离开,一个个筷子直奔盆里的肉块,狼吞虎咽的模样像饿狼一样。
饭后,铺在地上的旧窗帘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地孩子。
云木香在附近点上药草包简单熏了熏,树冠遮挡住刺目阳光,微风吹过,吃饱喝足后困意上来,不少人渐渐进入梦乡。
……
宝藏风重新刮在军区。
不同于上一次的神秘,人们想的都是金砖洋钱袁大头。
这一次十分接地气。
在家中口中更多被议论的,不是吃的也不是玩儿的。
是那实打实拿下来能穿的麻衣。
浅褐色,看起来毛躁了点,可不妨碍穿。
嫂子么打手一摸就知道不是布料,这下子引起轰动,陆陆续续有人找上门来跟云木香打听情况。
云木香成功转移所有人的注意力。
可她快要被烦死。
这一搞,生产队要不要成立制衣坊就迫在眉睫。
成不成都要给个结果出来。
云木香选在周五这天去找张秋桂,事情解决掉,周末两天安稳休息。
一早。
云木香带儿子走到小学门口,就让淼淼自己进去。
她则直奔夜校。
生产队的人最近都很忙,在忙着解决苎麻绩纱的问题。
划分给生产队的教室,其中一间已经被她们改成工作室。
“云老师,你来了。”张秋桂从旁边出现,一脸发愁,“之前的问题还是没解决,明明绳子泡水越用越解释,这衣服下水洗几次就开始脱节,手工还是不行。”
云木香看一眼教室里努力的一道道身影。
“生产队这些嫂子里,有没有人会坊布?”
棉花制作成线,再织成布,看起来同麻衣制作的程序差不多。
那用纺棉花的手段,来纺麻丝呢?
“那就要用到纺线车,织布机,这些老工具咱们这里都没有。”
“有用就先找木工坊定做两台,确实能解决问题,我计划春收之后大面积种植苎麻。”
“!”
张秋桂心怦怦快跳。
“前提要有人会用,生产队有人会吗?”云木香再一次询问。
“生产队没有,但是我认识一个会干这个的人,对了,你也见过她。”
“谁?”
“就小谢家隔壁邻居那老婆子。”
小谢指的是谢静云。
她家隔壁的老太太……
云木香从脑海里角落里挖出一张老脸来。
两人第一次见面,老太太去谢静云家借盐,被她编排一顿,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借东西都困难。
偶尔也会听谢静云抱怨老太太性子差劲。
“我记得她,你见过她的手艺吗?有没有试探过她的想法。”
“纺布的手艺还没见过,但是她做衣服的手艺是楼里独一份,现在不是手不手艺的问题,是她态度问题。”
张秋桂越说越来劲。
“前几天上山寻宝,一号楼里有俩孩子选到衣服,老太太张嘴就问孩子家死了谁,小孩回家跟家长学嘴,连着吵了好几天。”
云木香怔愣了下,很快恍然大悟。
“是了,麻衣也是制作寿衣的主要材料,一些有忌讳的人确实不待见。”
“我看就是闲得蛋疼,穿都穿不上,还惦记专门留衣服给死人穿。”
当时双方骂架的时候张秋桂就在现场,听到动静就上楼去看。
老太太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连带做麻衣的也给骂上。
她能高兴才怪。
一屋子的人努力好几天的成果,被她贬低的一文不值。
“当时老太太骂得太难听,就有人说你行你上,老太太就咬死那是死人才碰的东西,除非她死。”
“现场还有几个生产队的人在,感觉来太太就是在咒我们,又吵一场。”
“现在不单单是老太太那边的态度,生产队现在也烦死她,这要是真答应来教,不定怎么指手画脚。”
张秋桂说话间情绪激烈,可想而知她自己也已经代入进去。
“既然大家都不愿意,那就算了。”
云木香沉默两秒,重新擡起头。
“两件事情,第一个,让生产队大家将消息散出去,就说生产队招会纺线织布的老手,通过检查可以在生产队里挣手艺工分。”
“第二个,不管人找没找到,先去木工坊把工具给定制下来,不然等人找到再定制工具,时间全部都浪费掉,眼看着春收就快来了。”
张秋桂兴奋,“手艺工分,那队里头其他人也能拿吗?”
“能,手艺工分按量计算,不过前提是保质保量,而且两样不能叠加。”
怕混在一块,云木香特意区分开。
张秋桂明白,“那也好,一年有不少天农闲呢。”
就像是最近几天。
……
找手艺人的消息散出去,云木香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找上门的竟然是宋画眉。
“姑姑,你找人做衣服,找我啊。”
“不要闹。”
“我正经的,没跟你开玩笑,我好歹也在裁缝铺子里干了一年多的时间。”
她那入赘的小舅舅赚钱的花活多着呢。
其中一项就是帮人拆皮棉,或者直接用棉花抵换衣服。
小舅舅就教她,拆棉花时带下来一点棉花,之后再重新处理一遍,积少成多,做棉衣太少,就纺成线,织成布。
也不做衣服,尺寸不支撑。
但是染上色,做成手绢,头巾,袜子什么的也有很多人要。
云木香回过头,看向站在菜园子旁的宋画眉。
“真会?”
她拍拍手上的土,起身从地垄上走出来。
“那我考考你,跟我走。”
“现在?菜不种了?”
云木香回头看一眼,正好瞧见一旁的小黄。
“我让别人来帮忙,现在纺织的事情比较重要。”
这决定,山上要不要栽种苎麻。
云木香冲小黄指了指。
至于淼淼,早就跑去学校玩儿了。
多了好几样球,周末的学校一下子热闹起来。
云木香直接领着宋画眉去到木工坊。
“来福,我定做的纺线车好了吗?”
罗来福从一阵木屑中站起来,挥舞着手臂驱散面前飞舞的杂质。
“那个啊,还没好,刚从生产队里淘来一架老纺线车,还没拆呢。”
这东西以前也没做过,只能学着别人的来。
“着急用吗?”
“不着急,那老纺线车我能看一下吗?”
“可以,你跟我来。”
罗来福带路,从院子里走到角落,那里摆着一个矮小的东西,简单的底座上装着一个大轮子。
云木香摸了摸木头,都已经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