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交接
医院,走廊。
党向国脑袋都快要炸开。
党母却像是没看到他的表情，还在不停地埋怨。
“你媳妇就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才这么欺负我,我不就拿她两件衣服，她衣服多到穿不下来,看你妹搁家里都没衣服穿。”
“为什么没有？”
“你当布票好得,一家子一年都省不下一身。”
党向国沉默。
党母越发来劲,从衣服扯到吃的，又从吃的说到钱。
“我这么一把年纪被个小媳妇骑在深航打，脸都丢尽了。”
呜呜呜的哭声隔着房门传到滨港里。
曲婉玲躺在床上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伸手抓住站在床边的云木香。
她小声吐槽，“听到没，全是我的错，就因为她生了这么一个儿子,一辈子就都要听她的？”
云木香戳掉他的手,“我以后要睁大眼睛，可不能让我儿子娶到你这样的媳妇。”
“……”
曲婉玲不服气地撑起上半身，“你到底站在谁那边呀！”
“我谁都不站，我只是一个默默无名的医护工作者。”
云木香将病历登记好,“没多大事情,办理出院吧，别在这占着病房。”
“不行,再等等,我现在回家就是一个死。”
曲婉玲拉着被子遮住嘴巴，小声问云木香。
“我真打了我婆婆,云木香，现在怎么办啊？”
“凉拌。”
“云木香！”
撕拉一声,云木香撕掉出院批准，递过去。
曲婉玲根本不看。
“小云医生。”
她可怜巴巴地说：“我都这么可怜了，你行行好，下次再有好东西我还帮你带啊。”
云木香无动于衷，颇有点穿上裤子不认人的意思。
曲婉玲还想说什么，病房门被打开。
她立马躺回病床上，眼睛只睁开一条缝隙，配合没有血色的双唇，一眼看去虚弱极了。
党向国一脸心疼，没等走到床边，就被党母给挤开。
“装什么装，我一把年纪能有多大力气。”
曲婉玲胸口隐隐作疼，条件反射地想躲。
这一幕被党母给抓个正着。
“看！我就知道是装的，赶紧给我起来，回家去，丢人现眼……”
云木香皱起眉头，“这里是医院，禁止喧哗。”
党母板着脸，上下打量着云木香，看到她那张过分明艳的脸，毫不掩饰内心的厌恶。
“我是她婆婆，想说什么说什么。”
反驳完回头看向党向国，“这医院怎么回事，你都是团长了一点也不重视你，随随便便就打发一个女人过来，她会看病吗？你媳妇肚子一直不争气，之前说看医生，不会看的就是她吧。”
云木香最后那一丝代表礼貌的笑没了。
曲婉玲也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质问。
“什么叫我肚子一直不争气……”
话没喊完，云木香上前拉住按住她的肩膀，让人重新躺回去。
“你伤得严重，短时间内不能动气，小心留下后遗症。”
“？”
曲婉玲仰躺着，看着云木香一本正经的面容。
这女人，怎么还有两副面孔！
一时没反应过来的曲婉玲想挣扎，“我……”
云木香看她不老实，直接捏了两下麻骨，酸胀麻的感觉传遍全身，暂时阻挡了曲婉玲的动作。
她只好躺着，看其他人发挥。
云木香直起腰，看向党向国，“不想你老婆早死，就把你母亲带出去。”
党向国脸色讪讪，尴尬又无奈。
“嫂子，我替我妈向你道歉，她没见过世面。”
“凭啥跟她道歉，我哪儿说错了，你媳妇刚刚明明好好的，到她嘴巴里就成重伤？”
云木香就冷冷盯着党向国。
党向国一阵头疼。
他和周以臣夫妻不对付，却还没闹到撕破脸的地步。
他心里有把尺子。
在云木香开口说第二遍之前，立刻将母亲给推出病房外。
云木香回头看向看戏的曲婉玲。
“还记得昨天教你的吗？”
“啊？”
昨天什么？
没反应过来，党向国就重新进来，顺手将门反锁，随后用力的两下敲门声响起。
党向国充耳不闻，走到床边。
他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曲婉玲，又看了看云木香。
“嫂子，我爱人她的病？”
病房另一张床空着，再没其他人。
云木香上前直接拉开曲婉玲的衣领。
“啊！”曲婉玲尖叫着抓住衣服，“你做什么？”
“给他看看。”
丢下这话，就拉起帘子将病床围起，自己站在外面等待。
曲婉玲抓着领口的手还没松开。
打昨天事发到现在一直不停哭，有点伤脑细胞，现在一时半会转得太慢。
党向国却已经意识到问题。
他伸手解开病服，曲婉玲下意识要拦。
“媳妇，我看看。”
曲婉玲哦了声，看着党向国，想到云木香刚刚的那句话。
还记得昨天教你的吗？
教什么？
哭啊！
曲婉玲蠢蠢欲动，想到昨天哭到现在，好像真的没吃什么亏。
兴奋中，曲婉玲开始酝酿眼泪。
忽然皮肤就感觉到一阵凉意，紧跟着便是滚烫的温度，身子下意识抖了下。
没别的。
疼。
好了，这下也不用再酝酿，一张笑脸皱巴巴地藏着忍耐，垂眸，瞧见胸口白皙的皮肤上留下紫红色掐痕，红肿吓人。
曲婉玲也惊到，眼泪哗啦啦不要钱似的流。
“怪不得好痛。”
党向国呼吸急促，双眼泛红，视线下移，发现媳妇身上的伤大多都集中在胸口。
一瞬间他就明白用意。
胳膊腰上还能检查，伤在胸口上，你能露给谁看！
党向国手颤抖着，一滴泪砸在虎口上。
他回神，低头抹了下眼睛，用最快的速度帮忙将衣服重新给穿好。
“别哭。”
“呜呜呜。”
“疼得厉害？”
“嘤嘤嘤。”
党向国坐在床边，将人拉进怀里，没纠结太久。
“咱妈不喜欢住在军区，没乡下自在，我下午请假把人送去车站，明天买点特产让她带回家。”
“！！！”
哭这么有用的？
这就把人给送走了！
曲婉玲临时找回智商，“你口袋里也没多少钱，家里折子放在我嫁妆箱子最，市里头银行都能取钱。”
她才不说那些客气的话。
现在只想着婆婆赶紧走人！
帘子外，云木香听见两人最后的对话，心想谁敢说曲婉玲笨蛋。
室内气氛正好，病房门又被敲响。
党母的声音又传来，“就在里头，你们医院招的什么医生！把我儿媳妇给治不孕，必须给我哥说法，赔钱。”
云木香笑了。
拉开帘子走出来的党向国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嫂子，给你添麻烦了。”
党向国走到门后只拉开一条缝隙走出来，扶着母亲看到她身后站着的护士。
护士长一脸严肃。
病人家属来投诉，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同志，你是？”
护士长看着党向国长得人高马大，心里发怵。
这就是受害者爱人？！
完了呀。
“儿子！”
闹事人的肯定让护士长的心猛地下坠。
“同志……”
党向国主动解释，“都是误会，我母亲喜欢激动，里面的医生是小云老师。”
瞬间，护士长的眼神变了。
没了之前的担惊受怕，多了几分怒火。
“老同志，你怎么能乱说话。”
“谁乱说了！我没说错，我刚刚不是问过你，医院是不是就一个女医生，你回答我说是。”
“对啊，正儿八经的女医生只有小云医生一个。”
“那就是她，我儿媳妇看病肯定只会找女的呀，可看了这么多次病还是不能生，不是你们医院医生看坏的，还能是谁？现在女医生就这一个，不是她是谁！”
护士长面对这一套强逻辑，十分无语。
“我说不可能就是不可能，小云医生可是我们妇产科的圣手，难产、不孕都能治。”
前者学校的小严老师，谢静云。
后者多年都没怀孕的吴新雨。
那一个个实在的例子，不比你口说无凭来得真实。
“同志，下次不要再开这种玩笑，照顾好你母亲，再胡闹我们医院可就要追究她的责任。”
护士长态度强硬地撂下话，转身走了。
党母被这话顶到肺，气炸了。
“儿子，你看看她什么态度！”“妈，我们回去收拾东西，下午我送你回家。”
“？”
党母立马摇头，“我不要，我才来几天，这次我打算待到你媳妇怀孕再走。”
“那你等不着。”
“你看，是不是叫我说对了，真不能生还死犟。”
“我岳母要来。”
“……来就来，我还怕她。”
“你掐玲玲的那几下子我看到了，短时间消不掉。”
“你啥意思！”
“你是我亲娘，我不能喂媳妇说你啥，可你知道我岳母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当眼珠子护着，知道你欺负她闺女，你觉得你能好？”
“……我咬死不承认，她还能冤枉我。”
“你承不承认有什么用，人家认定是你做的，根本不需要你承认。”
“……”
是啊！
人家当大官的。
党母终于着急，“那，那……”
她想说让曲婉玲不准告状，就听见自己儿子说：“回家避开人，我岳母不会找过去，最多拿我出出气。”
“那怎么能行！”
“怎么不行？玲玲愿意跟我过，岳母气撒了还就好了，要是玲玲不愿意再跟我过，人家能把我捧上来，就能给我拽下去。”
党母眼神乱飞，慌到不行。
党向国看差不多，“到时候我在部队待不下去，什么都没有，我就回家吃兄弟。”
“不行！”
党母脑子一阵嗡嗡的，转过身。
“走就走，你这批地方我还不想待呢，住磨盘大的地方，转个身都不方便。”
“没良心的东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娶了媳妇忘了娘。”
“谁让你是我儿子，我还真能看你前途被毁。”
党向国没回答，只说：“我跟玲玲说一声。”
党母想跟进来，推门发现又被反锁上，气得踢在门上。
“混蛋！”
护士长指着喊，“那谁，你怎么能破坏公物，门坏了你赔！”
党母立马缩回脚，转身背对着护士长装听不见。
病房里。
党向国不单纯只是想跟曲婉玲说一声，还为感谢云木香。
“嫂子，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不然我还瞒在鼓里。”
云木香不以为意。
党向国一点也不意外。
他继续说：“你最近小心点，我昨天遇见邵高爱人去找邵高，她们对军长的位置很有想法，目光已经注意到山上。”
云木香面不改色，“你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党向国答非所问，“我和周以臣有矛盾，是私人的事情，大事上，我们都是三十九师的兵，十团到底是我在带，很多事情瞒不住我，如果有可能，我肯定希望好处落在我们师里。”
他刻意压低声音，用只有他跟云木香两个能听见的音量。
云木香看他一眼，“哦。”
党向国遗憾，还真是谨慎。
他将最后一条消息说出去，“邵高爱人的妹妹看上詹家的一位适龄的男同志，不是詹成刚，詹成才他们有回来？”
云木香错愕，摇了摇头。
“三哥四哥还在西北建设兵团里种树。”
那于烟还能看上谁？
云木香思索的功夫，脑海里闪过一张笑眯眯的娃娃脸。
“！”
不是吧！
云木香想再确认，党向国已经离开。
她有些遗憾，擡脚也要离开，被曲婉玲喊住。
“你的办法真有用唉！这就成了！”
云木香停下脚步，看了眼曲婉玲轻啧两声。
这孩子真单蠢。
“我稍后还有病人，走了。”
“急什么呀，我还没感谢你呢！”
“急。”
怕再留下来傻气传染。
上午给两位癌症患者扎了针，缓解病痛，中午吃饭专门端着饭盒去找宋画眉。
这次病房里没林北川。
她上次说分开两人是闹着玩，可跟宋青梅告状是真的。
于是，宋青梅出面当了坏人，分开两人。
具体说什么不清楚，只知道当天傍晚，盛华琳来医院给林北川办理了出院手续。
速度可快了。
她推门进去，看到淼淼还有点诧异。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中午不是说好留在学校和徐老师一起吃饭。”
“妈妈。”淼淼跑过来夸，“舅妈做饭好吃，我就跟着一起来啦，画眉姐姐还在养病，吃太多会长肉的。”
“……我谢谢你。”宋画眉撑着下巴趴在病床上，假笑一声。
“嘿嘿，姐姐你看，我有给你带好吃的。”
淼淼放开云木香，去跟宋画眉炫耀。
云木香扫一眼宋画眉，“你还不准备回家？骨裂躺了好几天，骨头缝隙都快愈合了吧。”
“我想啊，姑姑，你跟我妈说说，让我回家呗。”
宋画眉转过身子冲云木香求饶。
云木香奇怪。
宋青梅解释，“之前劝她回家，是为了方便照顾，现在回去家里没人，三月我要恢复山上工作，家里要给你五叔安排婚事，没人照顾你。”
“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别胡闹。”
宋画眉可怜巴巴地看着云木香。
云木香注意力则在婚事上，“干妈已经和袁家商量好了？”
“我好可怜，好可怜，都没人管我的。”
宋画眉作怪似的拉着嗓子嚎叫。
云木香一个眼刀飞过来，“这么想回去？”
她看向宋青梅，“让她回去，早点回去也早点恢复上课，开学都半个月，她净在医院待着，百灵给补课肯定压制不住她。”
“姑姑！我还是伤员！”
“正好住学校去，白天不耽误上课，学校宿舍也是现成的，收拾一张床出来就好，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