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约会
周以臣问,“承承现在的情况，方便上学吗？”
云木香严肃一些，“上学肯定可以上,但不稳定因素太多，你就想想自己小时候,是不是三两句说不到一块儿就动手。”
当时军政大院住的还全部都是领导的孩子。
而现在学校九成都是军官的孩子。
上树掏鸟窝,下水抓小鱼,一个个皮实着呢。
不一定表现出来的就是坏心，可对承承造成的影响却很致命。
云木香不建议和大家一起上学。
她看眼周以臣，见他对吴春风这么上心,就没将话说出来。
周以臣也默契地没再提，三两下吃完饭，将碗筷收拾干净，才自觉烧水,简单擦洗一下回房间。
云木香早已经躺下,窝在被子里只露出个脑袋，眼睛都快黏在一起。
周以臣放轻脚步，掀开被子就感觉床上人缩成一团。
“冷，你快点。”
“关灯了。”
“嗯。”
云木香捂了好一会的被窝,暖气被周以臣那一下子就给泄掉,当即手脚并用地缠上去。
男人火气旺，冬天最好用。
一夜好眠。
隔天云木香早早起床,特意从衣柜里面找出旧棉衣棉裤。
周以臣期间进来看一眼,“不用穿太厚，一路上山都在运动身上会热,而且你上午不是要去王大姐家，穿这个？”
“当然不是！”
她一时忘记而已,嘴硬地解释，“我要先找出来，到时候回来直接换掉就好，不会浪费时间。”
“哦。”
云木香不去看他，将找出来的旧棉衣丢床上，转身去看其他。
王升才是今天的主角，她也不用穿太显眼。
白衬衫外套件毛衣马甲，外面是斜襟绒边小袄，毛边领衬得脸小一圈。
厨房间就看到穿同款的淼淼。
她是米白色，淼淼则是宝蓝色，亮眼得多。
云木香看到周以臣端着洗脸盆进屋，故意牵着淼淼去他面前晃。
“怎么样，看起来像不像姐弟。”
周以臣眸光闪动，认真地上下打量。
“不像，淼淼还是像我多一点。”
“你说什么！”云木香握拳捶他一下，“给你个机会重新说。”
“重新说！”淼淼跟着喊。
周以臣放下盆，“你不多夸夸儿子？”
刚刚还跟风的淼淼跳起来，“是不是淼淼更好看。”
“不可能！”
云木香压下蹦跶的儿子，质问周以臣，“好好的为什么夸他。”
周以臣眼神向山上看了下。
云木香瞬间懂了，只不过，“为什么像你就是夸！”
周以臣摸摸刚刮干净的下巴，“你在质疑我老婆的眼光。”
云木香憋着笑，一下就被说服。
“你说得对，奖励你不用洗碗一次，走，我们去吃早饭。”
“……”
周以臣拿下外套穿上，摸摸跟着老婆儿子朝食堂去。
吃过饭，两人又一起把淼淼送去学校。
淼淼一手牵一个人，仰头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
“今天的淼淼最幸福！”
云木香同周以臣对视一眼，有些汗颜。
她低头问儿子，“这么开心？”
“开心，爸爸都没送过我上学，也没接过我。”淼淼期待地看向周以臣，“爸爸，中午放学你能不能也来接我。”
云木香顿时理直气壮。
就是，平日都是她陪儿子上下学。
这波怪周以臣。
她擡起下巴冲周以臣，示意他这个问题自己回答。
周以臣面无表情地拒绝掉，“没空。”
“？”
云木香心里清楚周以臣会拒绝，可没想会拒绝的这么直接，这么不给面子。
低头一看，小人儿脸整个垮掉。
她不乐意了。
“你今天又没事，为什么没空？”好歹解释两句，“你说清楚，淼淼又不会不懂事，非要闹着必须你来。”
“我为什么没空，老婆你觉得呢。”周以臣看着云木香眉眼温柔多了。
淼淼把一切看在眼里，阅历还少的他不太懂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就只觉得自己多余。
淼淼挣脱开两人，“到学校啦，妈妈，爸爸再见，我要去上课啦。”
“等等。”
云木香追上去，差点忘记说正事。
“儿子，妈妈今天有事，中午不在学校，一会会跟你班主任徐老师说，你中午跟徐老师一起去食堂吃饭，我会把粮票和钱给徐老师，记住没。”
“唉。”淼淼叹口气，双手抓住斜挎的小书包，“妈妈你忙吧，我会自己照顾好自己。”
云木香一阵自责，有种丢下儿子自己快乐的罪恶感。
只是很快理智占据上风。
云木香摸摸儿子小脸，回头对周以臣说：“你在这等我，还是跟我一起进去？”
“外面等你。”
“我快点。”云木香牵着儿子进学校，找到徐玲玲说明情况，只是情况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徐老师，你有在听我说话吗？”
云木香擡手在徐玲玲面前挥了挥。
徐玲玲恍惚回神，“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太仔细听，能不能再说一遍。”
云木香目光在她铁青的黑眼圈下转一圈。
“昨晚上没睡好？你今天的状态还能上课吗？不能今早找人调课，回去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情绪。”
徐玲玲鼻子一酸，眼眶涩到不受控制，只好仰着脸。
“我是不是特别丢人，追了那么久，我以为我们就算不能在一起，也算朋友才对，可鲁记者离开连声招呼都没打，我现在回想，随时都想挖坑把自己埋起来，肯定有很多人在背地里笑话我。”
云木香无奈，“先不要哭，我如果跟你说，鲁记者离开时连我和我家周以臣都没通知，你心里是不是会好受一点。”
徐玲玲睁大眼睛，“真的假的！”
她不太信
却又强迫自己去相信，只有这样内心的羞耻才会消失一些。
“真的，原本说好帮忙带东西，昨天还是我们自己托运，我家周团长搬东西，你听人说过吧。”
“恩恩。”
徐玲玲还真知道。
知道不是针对她的不辞而别，整个人精神面貌瞬间变得不太一样。
云木香多观察两眼，“现在好了？”
“好了好了，中午帮你照顾淼淼，带他去吃饭是不是，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徐玲玲一手拍在本就不大的胸脯上，啪啪作响。
“……”
感情她之前说什么，你都有听到。
徐玲玲被看的不好意思，伸手扶住淼淼的肩膀。
“快要上课，我们赶紧走。”
“云老师再见！”
“快跑。”
云木香嘲笑她一声，成功看到徐玲玲身形僵硬一下，然后跑得更快。
她转身，路过大办公室时叮嘱一句她今天不在，有急事找潘校长，不急就等她回来。
离开学校，经过门卫室时被喊住。
恢复健康的门卫一脸复杂地提醒，“云老师，我们都知道你人好，心地善良，可有时候不能太善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具体指……？”云木香一头雾水，直到顺着门卫手所指的方向看去。
大路上。
周以臣背靠着路边白杨树，吴春雨背对着她，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但肩膀却一抖一抖的，配合她那弱柳扶风的身段。
画面冲击感还挺强。
云木香动了动耳朵，听到吴春雨带着哭腔的声音。
“大丫二丫也被要走，我身边就剩下承承一个，我想他能更好……”
云木香扭头，笑看门卫，“应该是说孩子上学的事儿，你也知道承承身体不好。”
门卫见过承承几次，比同龄人小至少两圈。
不过，“人心隔肚皮，小云老师还是多注意。”
门卫坚持提醒。
云木香装作听不懂，“明白，那我先过去。”
因为之前打胎的事情，吴春雨的风评特别差，学校里基本男女都不跟她交流。
云木香从小门跨出，出现的第一时间就看到周以臣动起来。
“收拾好了？”
“差不多。”她看眼吴春雨，“找你有事？”
“没事。”
吴春雨脸红一阵白一阵，立刻上前解释，生怕云木香误会。
“云老师，我没别的意思，你千万不要误会。”
“我还什么都没说，不用这么着急。”云木香语气平和。
吴春雨却更加紧张，还想解释……
“还有事吗？我们赶时间。”
吴春雨一听，误以为云木香还是误会，现在心里不舒服想要抓紧走。
她动了动唇，无意中对上周以臣冷如冰窟的眼睛，瞬间遍体生寒。
“没，没了。”
云木香不再理会她，拉着周以臣的袖子走上大道。
奔着回家的方向没等迈开步伐，肩膀被周以臣揽住，微微用力给调转个方向。
“时间还早，不着急回家。”
“那要去哪里。”
“去供销社随便逛逛。”
“我去了要花钱。”
“花，也没拦你花。”
声音渐行渐远。
吴春雨站在原地，艳羡的目光一直追随两人，直道消失在视线中。
再回神，一低头就看到承承站在身边。
“妈妈，我可以不上学。”
“不行，云老师说了，你上学未来才有其他出路。”
……
另一边。
周以臣和云木香步行到供销社，大概用了半小时。
说是来花钱，其实真正想买的东西没几样。
云木香扫过供销社里老三样。
“物资太匮乏。”
小手拽着周以臣袖子离开。
天冷摆摊的人也多，一条道上云木香光看到的白菜摊就有五个，其中包括不限于重复的萝卜、土豆、红薯。
云木香最终选豆腐。
一早新鲜刚出炉的豆腐，还有清水发的绿豆芽。
周以臣不解，提醒道，“中午不在家吃。”
“晚上吃，你难道还想在山上过夜？”
“你愿意？”周以臣反问回去。
“不愿意。”
上山过夜也要选个你不在的时候才行。
云木香有些发愁。
她不停地想要琢磨更多更稳定的续命办法，却怎么也不得其法。
一直靠做功课来获取生命值，以后老了画不动不是稳死。
想了想那画面，云木香噗嗤一下笑出声。
比别人好，她想什么时候死，停笔就行。
“笑什么呢。”
周以臣接过豆腐，肩膀撞了一下云木香。
“付钱。”
云木香撞回去，“你的钱呢？”
周以臣每个月口袋是固定有些钱在的。
“买烟，借人。”这没什么好瞒着的。
云木香奇怪，“家里不是有烟。”
付完钱后云木香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
“全没了？”
周以臣摸摸鼻子，眼神往其他地方瞟。
“看，今天有羊肉，我们去排队。”
“周以臣，你不要太过分，我没限制你你就自己不知道节制。”云木香问他要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大庭广众，影响不好。”
周以臣单手推着肩膀，带人站到肉铺摊后面去排队。
刚站定后面就来人。
前后都有人，云木香要说的话憋回去，心里极其不舒坦，干脆无声地拽过周以臣的手臂。
他穿的是单外套，手臂是宽袖，她小袄是窄袖，顺着袖口轻松就能摸进去。
把脉是给周以臣看的。
触碰到皮肤的瞬间灵气就钻进周以臣身体里，奇经八脉，五脏六腑全部跑一趟，看清楚后，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你——”
周以臣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抓住她的手。
“很严重？”面上表情平平。
云木香摇摇头，“没有，可能你经常锻炼，身体还挺好的。”
“真的？”
“嗯。”
云木香简直不敢相信。
明明上一次检查的时候，周以臣的肺部多少是有些炎症。
这次竟然十分健康。
云木香排队途中，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周以臣。
拍在后头的嫂子瞧见，一直捂嘴笑。
看着小夫妻两个买了六根羊排，一只羊腿，又额外要二斤五花肉后，满脑子想法瞬间震飞掉。
付钱的是云木香。
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地问周以臣。
“周团长，你家钱真的都是给云老师管吗？她给娘家也没关系？”
周以臣看过去，是不认识的人，神色冷淡地点点头。
那嫂子见他承认，整个人更激动。
“天呐，你心可真大，云老师万一败家可怎么办。”
云木香回头，她也不认识这嫂子。
正要反驳，身后传来周以臣的疑问声。
“嫂子你为什么会这样讲？谁家津贴不是媳妇管。”周以臣顿一下，“嫂子不是？”
对方面色讪讪，一脸心虚。
倒是其他人，纷纷说男人津贴都在她们手里管着。
周以臣认真提醒一句，“嫂子，那你可要多注意，事出反常必有妖，指不定瞒着你有什么花花心思。”
嫂子脸黑了，“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家情况。”
周以臣噫一声，“不认识？”
他温柔地看向云木香，“老婆，你们不认识？”
两边不认识重复下来，有其他嫂子回神。
“不认识你管人家家里钱，手伸的真长。”
周以臣抗上羊腿，拎着羊排和五花肉转身离开。
云木香伸手想帮忙。
周以臣说：“你手里拎着豆腐呢。”
看到的人酸了一片。
“豆腐才多重。”
“周团长心疼老婆。”
“他家还真是云老师管钱，你说现在让我妮儿去上学，学校还要不要？”
“现在不划算，学期都过去大半，马上就要放寒假，你去了跟人家上满的交一样的学费，多亏啊。”
“我孩子小，我倒是纠结要不要育儿所，怕外人照顾不好。”
“怕什么，照顾不好就去告状。”
“孩子送进去，就能解放双手，到时候我们去报名生产队，还能多攒点钱给孩子买米糊吃。”
“说得对。”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
……
云木香回头看了眼议论的人群，有些担忧。
“你说过完年来，随军的嫂子们会不会多一点。”
经过这次战争后，离开的人不少，如今学校摆开的架势，就有点不值当。
周以臣侧目，“老婆，你好矛盾。”
“哪里有。”云木香不满。
“你之前在夜校上表现的是不想要学生，现在在小学上又希望招收很多学生。”
“哪里矛盾啊，一点也不矛盾。”云木香解释，“我只是心地善良，担心外面学生来山里上学太耽误事情，军区内就不同，要说目标，我希望军区里所有孩子没有文盲。”
周以臣侧目，晨曦柔和地给她侧颜镀一层光。
“志向远大。”他笑道。
云木香问，“你这是夸我还是损我。”她一时没分清楚。
“夸啊，我表现的还不明显？”
“不明显。”
不明显云木香也高兴，连带回家的路程都没觉得远。
靠近家，就瞧见大路和上山小道的T字路口那，王大姐正局促地原地打转，瞧见他们回来，立刻兴冲冲地跑过来。
“你们可算回来，我还以为有事都出去了，一早来敲门没人应我。”
“今天肉脯有羊肉。”云木香指了指自顾进院子的周以臣，“可新鲜了，打算晚上烤着吃。”
“吃还是你会吃。”王大姐拍了下大腿，“可惜我现在过去也赶不上趟，只能等下次，好在过年期间杀羊多。”
“为什么？”云木香疑惑。
“这你就不懂了吧，你们城里娃可定没见过养羊的，喂牛羊都要吃草，冬天一落雪满山都是白的，上哪儿再找草喂。”
“不是可以喂饲料。”
“那更喂不起。”王大姐还想细说，余光看到前方道路骑车来的人，立马抓住云木香，“来了来了。”
云木香回头，她看到了什么？
程明卓笑呵呵地走在前面，领着李耀祖，手上拎不少东西。
王大姐开心地迎上去，“来了，走走走，进屋里坐。”
李耀祖被重点关照，云木香特意落后一步，扭头一直盯着程明卓，小声交流。
“你这是？”
“来当媒人，我们团长不愿意干这活，就只好我顶上。”
“……”
云木香嘴角抽搐一下。
程明卓笑，“看见我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