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好心
云木香精神一振,“大爷，你说哪个？”
照片上四个人呢。
老汉手上动作顿了下，很快恢复,笑着点了左边数的第二个。
“这女娃是你吧。”
要不是云木香一直在观察老汉，差点就忽略过去。
云木香点点头,“是我,这个是我姐,这两天正要来看我。”
老汉擡头看云木香一眼。
仇富心中一喜，“是姐姐呀！”
云木香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仇富，看他一双眼睛都要黏在照片上,不由得勾起笑容，配合地点头。
“是啊，可惜现在人失踪。”
“什么！人找到没？”仇富比谁都着急，“在哪儿丢的,我在省里也认识一些人,我可以帮忙一起找！姐姐一个弱女子，得多害怕呀。”
“……”
云木香无力吐槽，“我姐，你喊那么亲热。”
仇富不好意思地红了脸,“也对,我喊姐不合适，不是,现在要紧的是找人！”
“我已经报警,部队也会派人一起找，是不是。”云木香回头问詹成刚。
詹成刚双手叉腰,轻嗯一声，饶有兴致地看她演戏。
云木香都发现的事情,他怎么可能没注意到。
不过这是人家的地盘，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团结一致的生产队想要对他们做点什么，靠三个军人保护巡诊队伍的七个人，是不现实的事情。
事情想坏一点，人家生产队害了他们一行人后山上随便找个地方埋起来，或者绑上石头丢进旁边的河里，统一口径说没见过部队来人，部队还能为他们几个找生产队麻烦？
找了又如何？
屠了全生产队他们也已经死透了。
别以为是想太多，那些开大货上路的司机，出事的百分之七八十都是被村民劫道，谋财害命都没他们狠。
詹成刚看云木香和仇富已经讨论到抓住坏人该如何惩罚。
一会坐牢，一会游街的。
吓得人老汉汗水都顺着额头流下来。
詹成刚仰起头，看了眼刺目的太阳，也许是热的。
“人等巡诊回去再催一催，现在先落实小云医生休息的地方。”
当着其他学生的面，詹成刚给自家妹妹撑起场子，跟着喊起小云医生，喊木木或者妹妹都没气势。
他建议道，“先去知青点看看吧，相比较我们这些男同志，女知青都是城市过来的，会讲究些，应该能和小云医生处好。”
云木香回头对上詹成刚的视线，点了点头。
“好。”
他一答应，老汉着急了。
“这……”
“知青点环境没你们想得那么好，那就是乡下地方，还是以前的老房子。”
老汉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来一个女同志。
齐耳短发，用发箍全部梳到脑后，穿着旧旧的，明显不太合身的军装。
女同志见大家都看她，笑着自我介绍，“我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姓刘。”
仇富回过神，“刘主任说得对，小云医生你还是留下吧。”
“谁嫌弃我自己一个人占一间房的。”云木香出声质问。
“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仇富心想，这波要谢你姐！
云木香不管他什么计划什么变化。
她怕耽误太长时间，秋楠姐出变化，态度坚决地要先去知青点看。
“跟你们一群男同志说不到一块儿去，我还非要去知青点。”这下不用演戏，刁蛮云木香信手拈来。
刘主任拉住她，“知青点偏，不如小云医生住我家去，我家前两年才拉的新房子，是给我儿结婚用的，当时翻新专门给我女儿留了一间，她正好在公社上课，小云医生你住我女儿那屋。”
这下都不用云木香质疑，仇富无意识问了句，“现在不是暑假？”
八月才过小半。
刘主任被噎住，一时之间有些慌乱。
云木香眯着眼睛，反抓住刘主任的手，“你一直拦着我去知青点，不会是……”
刘主任和老汉不约而同地紧张起来，心脏蹦到嗓子眼那儿。
“不会是想赚我钱吧。”云木香不停地摇摇头，“这可不行，买卖犯法。”
刘主任前一秒才被人从悬崖边上推下去，下一秒就发现这悬崖只有一米高，她直接摔趴在地上，震晕脑袋，嗡嗡的。
老汉先回神，着急否认，“没有没有，咱们都指着医生来，哪儿能干那事。”
他无奈地看一眼刘主任，“我就说不能瞒着，不如直接说。”
云木香立马和詹弘毅对视一眼。
刘主任疯狂摇头，“说哈子说。”
仇富疑惑：“你们怎么一惊一乍的。”
詹弘毅上前，借扶着老汉的胳膊，去了队部正屋，“外面晒，我们进去说。”
云木香也想跟进去，詹弘毅回头一个眼神制止她。
“不去收拾房间，晚上真想一个人睡？”
“……”
其他人也一样，全部都给拦在门外。
黄平川站出来，“詹营长说得没错，趁着休息时间，大家先将晚上住的地方收拾好，下午开始看诊，晚上不一定还能抽出时间来。”
他说完看向云木香，“大通铺不小，里面的房间给你住，我们其他人睡在外面，床上谁不爱还可以打地铺，跟老乡们多要两场草席，正好天热，地上还凉快些，不行睡在外面也可以。”
队部院子是三合土用石碾压得晒谷场，特别平整。
云木香有些诧异，他一个城里孩子竟然懂这个。
黄平川微笑，“我外公外婆现在还居住在乡下，我小时候也在乡下玩儿过，我没你想得那么嗯，高高在上。”
“你们愿意？”
其他几个人立马点头，没有任何的意见。
其中一位还是大赛上和云木香有过合作，被当时有组织的那群人排斥的一位男同志，也对黄平川没了之前的敌意。
云木香要承认，黄平川是有两把刷子的。
比起上蹿下跳的仇富来说。
云木香和他们也没多大仇，以后也没竞争。
两人都是要回省医院的。
她便没拒绝黄平川的好意，重新再回到房间里，黄平川环顾一圈，还贴心地将房间里的大衣柜背对着门来安置，变相用来当屏风，遮挡外面的视线。
之后又找老乡帮忙，拆了个破粮食麻袋，钉在门头，垂下来当门帘子。
这样进出，打开门帘也有大衣柜遮挡，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至于窗户，原本就有窗帘。
收拾好，云木香看着视线封闭起来的房间，松下一口气。
她放下布包，从里面拿出自带的床单，铺在原本的粗布单子上，衣服什么的直接放在床头。
随便动动出一身汗，转身拿起窗边盆架子上的红边金鱼搪瓷盆，绕过大衣柜，掀开门帘出去。
平房被正午的太阳烘烤成火炉，屋里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只有留在床铺上乱七八糟的行李包，表示人来过。
队部的水井在后院，打盆净水先将盆清洗干净，再重新换水洗脸。
地下水略凉，总算驱散一丝高温带来的闷热。
云木香正拧毛巾，瞧见水盆旁边的树叶被顶起来，娃娃露出半张脸，一双捏出来的假眼睛看向她。
吓她一跳。
条件反射地拍回去。
被发现怎么办！
她赶紧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才松下一口气。
“人找到了？”
“娃娃。”
土地具有阻挡声音传播的功效。
以至于娃娃的声音闷闷的，小小的。
好在云木香听力好。
娃娃说，它在知青点的地下听到有人，是不是……没上去，看不见，不确定。
云木香：“……”
论人参娃娃如何通过照片来判断声音。
草率了。
“木木。”詹成刚找来，“你原来在这。”
云木香赶紧赶走娃娃，回过头，“哥，你问完了。”
她纠结一下，还是将洗干净的毛巾给递出去。
詹成刚看她心疼的样子，没好气地笑一声，“没良心，帮你忙用下毛巾都不行。”
“行，这毛巾是新的，送你，哥你不嫌弃我就好，我就刚刚用一下。”
他还真要了，先打水洗把脸，慢条斯理地拧干毛巾擦着。
把云木香给急的呀。
“就没点什么想跟妹妹分享分享？”
詹成刚勾唇轻笑，慢吞吞地说：“生产队长承认，人在知青点。”
云木香伸手撸起袖子，“秋楠姐是不是被拐卖来的！”
“不算是。”
“？”
“走，直接去知青点。”
他单手托着盆将水倒在一旁草地上，带着云木香回去。
老汉就站在大门口，他皱着眉，正吧嗒吧嗒抽旱烟。
两人将东西放下，只跟小程叮嘱一声，没再带其他人，顺着小路一路来到知青点。
正中午，水田里劳动的身影陆陆续续回家。
知青们也是。
云木香他们一行，在半路就遇上累到不轻的知青们。
她看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观察他们。
“他们是不是今天开车来的那些人吧。”
“这是去哪儿，我们知青点吗？”
有热情的同志直接问出来，“队长，你们这是去哪儿？这几位同志是？”
“医院的人，下乡来给大家做检查。”老汉顿一下，侧目看过去，“你们知青也要参加，不准缺席。”
知青眼底的光暗淡一些。
他还以为是哪儿来的领导，想着好好表现，没准能抓住机会回城。
云木香主动站出来示好，“我们巡诊队要留三天，生产队人多，到时候会需要人来帮忙，生产队长向我推荐了知青，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老汉愣了下，吐烟圈的动作都慢下来。
知青都激动起来，“真的吗？”
虽然离不开，可能不用下地干活，就算只是三天也能轻松一些啊。
被众人齐齐叮住的老汉已经回神，慢悠悠地点头，承下女娃娃这情。
“人家医生要找知识青年，我一想，这不就是在说你们。”
知青们都激动到不行。
突然，站在队伍边上的一位男知青询问，“我们知青人不少，你们需要几个人？”
宛如一盆凉水，让知青们的热情迅速冷却。
云木香看去，目光锁定在对方身上。
浓眉大眼，一脸正气。
云木香微笑，“需要还挺多的，毕竟水塘大队的人不少，都来吧。”
突然，她话锋一转。
“你们听。”
“听什么？”
“有人在呼救，在喊放我出去，好像是个女同志的声音。”
瞬间，知青们的视线齐刷刷看向那一脸正气的男知青。
男知青也皱起眉，视线凌厉地看向生产队长。
“你听错了，这附近根本没有人。”
“在那边。”
云木香一下跑起来。
男知青脸色难看地要追，刚擡脚眼前的路就被挡住，他换方向，对方就像是背后长眼睛一样，他换哪儿堵哪儿。
“让让。”
詹成刚回头，“嗯？怎么了。”
男知青着急要走，经过他身边，胳膊被抓住。
“放手！”
“田间路滑，别乱跑。”手却没松。
其他知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
男知青眼底泄露一丝狠厉，他看向老汉。
“队长，现在是什么意思？”
“谢磊，你捡到的那个女同志，是人家小云医生的姐姐。”
谢磊抿紧唇，下意识握紧拳头，权衡利弊，泄掉力道。
他咬牙切齿道，“那太好了。”
……
云木香越靠近，声音听得越清楚。
刻意被压低的声音正在做诱导，像是在哄什么。
“奶糖香香的，甜甜的。”
“麦乳精是冲着喝……桃酥你吃过没？”
“你帮姐姐打开门，姐姐带你去买这些好吃的。”
凹形坐落的知青点，右边房屋的窗户下，蹲着两个小孩，正眨着干净的眼睛，流着口水听屋子里的人说好吃的。
屋里比较暗，却不妨碍云木香看清楚扶着窗户在跟小孩说话的人。
没伤。
精神状态还好。
云木香狠狠松下一口气。
她轻手轻脚地靠近，“只要帮你开门，你就给买？”
“买！要多少都买，姐姐有钱……”袁秋楠意识到不对劲，擡起头向外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木、木木？”
小孩立马防备地站起来，“我们先来的！”
“我这就去开门！”
两个小孩一前一后往知青点的院子里跑。
袁秋楠意识到什么，手拍着窗户，“你怎么会在这？你一个人怎么敢在外面乱跑，快走，趁着还没被人发现。”“那你怎么办。”
“我没事。”
云木香不信。
袁秋楠瞧见远远走来的人，着急地催着云木香离开。
云木香转身走了。
袁秋楠松口气，心底的希望也在看到云木香时升起。
不过云木香没走，而是绕道正门。
知青点没院子，两个小孩正拽着门锁，不知道该如何打开。
云木香哼笑一声，“打不开了吧，这吃得最终还是归我。”
“你就能打开？”
“看我的！”
屋里刚松下一口气的袁秋楠又担心起来。
“不是让你走……”
声音还没落地，锁链子哗啦两声，门就被砰地打开。
耀眼的阳光顺着打开的门，照在地面上，房间瞬间亮堂起来。
袁秋楠定在原地，盯着她手里的锁，有点回不过神。
“你……怎么开的？”
云木香丢掉锁链，“这不重要，走吧，到你兑现诺言的时候，我要吃桃酥。”
袁秋楠回神，“对！赶紧跑。”
她主动抓住云木香的手，跨出房门站在阳光下，就看到知青点的人回来，一群人将离开的路堵得满满当当。
袁秋楠将云木香拉到身后，整个人挡在她面前。
詹成刚第二次见到袁秋楠，比照片上要鲜活灵动，也比照片上更漂亮。
比之照片上的清秀，她本人更温婉大气，个子会比木木矮一些，以至于他能看清楚木木脸上的小表情。
气氛一下有些安静。
相对无言。
小孩先打破僵滞的气氛。
“姐姐，你能分我们一点吗？”
老汉轻咳一声，“你们两个幺儿在这干啥，都到屋去。”
生产队里，生产队长地位最大。
小孩无奈离开，一步三回头。
这点时间，谢磊已经做出决定，他赶在袁秋楠开口之前站出来。
“秋楠同志，你的家人找来，总算有人能证明你的身份，你不用再为丢掉介绍信而害怕，恭喜你。”
“？”
袁秋楠毫不掩饰疑惑，忽然视线落在詹成刚身上。
无他，那一身军装太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