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强势
“什么?”
云木香回头,看到儿子手里拿着块三角糕,角上被咬掉一块。
“你阿姨给你的?”
云木香第一时间想到隔壁谢静云。
淼淼啊呜一口,摇着小脑袋,“不是啊,妈妈吃。”
“恩?”
云木香瞅了一眼那上头的口水,略带嫌弃地压下儿子的小手。
“你吃你吃。”
淼淼眨眨眼,像是想到什么,匆匆跑出去,又匆匆跑回来。
“妈妈,给你。”
是块新的三角糕。
云木香整理好床铺,眉头轻蹙,扶着儿子的小脑袋朝外走。
“都忘记问,你刷牙没就开始吃东西。”
“啊!啊呜啊呜。”
淼淼缩起脑袋,认真啃着手里的东西,假装听不见地被推着往前走。
云木香失笑,“臭小子。”
挪着小碎步来到前面,云木香一眼就看到靠墙小桌子上放置的东西。
“这……”
再看炉子上,小铝锅坐在炉子上,碎玉米和大米一起熬煮成黏稠的粥,炉子通风的口被封大半维持着火,保持粥一直咕嘟着。
桌上,周以臣那单独一份的瓷碗装了大半碗粥晾着,旁边碟子上堆放着儿子吃的那种三角糕,靠边是两个鸡蛋。
云木香拿起鸡蛋晃了晃,熟的,还带着温热。
她想到什么,回头去翻昨天穿的外套,原本打算给儿子做鸡蛋羹的两个鸡蛋不翼而飞。
再检查一下炉子旁的五斗柜里,只有那零散的大米不见了。
云木香脑子有点懵。
见鬼了?!
她仔细检查一遍吃食,很普通的早餐,没有半点问题。
淼淼一块儿三角糕吃完,跑到桌前去拿了个鸡蛋,熟练地蹲下砸在地上。
“淼淼!地上脏不脏。”
云木香接过鸡蛋,走到存水的桶边,掀开盖子,水位下降半截。
不动声色地捏住瓢,洗掉鸡蛋上的浮灰,顺手把弹壳给剥开。
“给,吃完刷牙。”
“哦。”
淼淼乖乖坐下,一点点抠着蛋白,把蛋黄丢进了粥碗里。
云木香捏着牙刷,边刷牙边检查房间情况。
招待所是这两年才建设的,白色墙壁,水泥地面,窗几明净,过年的红色窗花还在窗上贴着,连带遮住大衣柜背面的手工年画,上头是国泰民安的山水图。
云木香避着儿子,在墙上贴了东西,感觉嘴巴里牙膏要干才停手,漱口吐在洗脚盆里。
周以臣这洗脚盆掉瓷掉得都漏洞了,拿来当个脏水盆。
去拎水壶时,就发现倒出来的水还是热的,像是正常在烧火的炉子上坐了一夜似的。
双手浸泡在热水里,云木香一时半会想不通,便暂时将这事抛诸脑后。
洗漱好,坐到床边,顺手拉过一个包,一点点把擦脸的东西摆在后窗边的木桌上。
一瓶瓶一罐罐,叮叮当当放下的声音都很好听。
淼淼好奇,捧着碗过来。
“妈妈,你在干什么?”
“在抹香香。”
淼淼嗅了嗅,“我也要。”
他架着碗就要靠近,云木香一转身,手肘撞到什么,就听到哐当一声。
低头,唯一的碗摔成碎片,混在玉米粥里。
淼淼擡头看眼妈妈,又低头看了看地上,默默倒退一步,舔了舔嘴巴。
云木香雪花膏都还没涂匀,垂眸看一眼。
“欧吼,碎碎平安,站远一点。”
淼淼连连倒退,直到脚后跟贴在墙上。
“妈妈,怎么办呀,奶奶不在,你会不会割到手。”
“……小瞧谁呢。”
云木香按摩着面部皮肤,“可你把家里唯一的碗给打碎了,妈妈一会吃早饭都没东西装,怎么办?还有午饭晚饭。”
拿起香粉,侧过身看向儿子,“你吃饱没?”
“嗝。”淼淼捂住嘴巴。
“……”
行吧。
云木香举着靶镜,薄薄扑了一层粉。
前几天赶路没好好料理,总感觉皮肤都糙了不少。
扑上粉,晕开一点胭脂,柳叶眉描得细细长长,最后掏出唇膏时犹豫了一下,低头看了眼地上破碎的碗和粥,直接涂上。
涂匀后轻轻抿在纸上,颜色瞬间自然很多。
“啵。”
云木香抿抿唇,冲着镜子里的美人笑了笑,这才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收进包里,长发梳透,拢在右侧简单编了个花样垂在身前。
淼淼看着,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云木香看到,轻笑着弹了他一下,“你是个男孩子,还想跟妈妈一样扎辫子?”
“妈妈好看。”
淼淼娇娇地贴过来抱住大腿。
“起开,我还要给你收拾烂摊子呢。”
“妈妈你饿不饿呀?妈妈我帮你呀,妈妈……妈妈……”
云木香用烧完的煤灰洒在粥上,再清扫出去,等把房间收拾干净,人都要给淼淼吵聋了。
“宝贝,你嗓子都不会痛?”
“咳咳,妈妈我渴了。”
“……”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闹人,恩?”
云木香一手捏着一边脸颊,淼淼咯咯笑着躲开,这时房门被敲响。
淼淼抓住妈妈的手,回头大喊,“谁呀!”
“是我,木香,东同志说军区有供销社,我想去添点东西,你要不要一起去?”
“去。”云木香拍拍儿子,“去给阿姨开门。”
“我来啦。”
淼淼噌噌跑过去,门打开,仰头看到谢静云便甜甜地喊了声阿姨。
喊完,才发现谢阿姨身后还站着两个人。
“噫,你们是谁呀?”
云木香刚收拾完卫生,洗了洗手,听到动静回头,看到谢静云身后跟着两个衣着朴素的女人。
她笑笑,“淼淼,不要堵在门口,请阿姨进屋里坐。”
“好哦。”
淼淼放开门,转身往回跑,搬过来一个板凳。
“阿姨坐。”
“真乖。”谢静云摸摸淼淼的头。
“妈妈,板凳不够啦!”板凳就两个。
跟进来的两个人连连摆手。
齐春打量着室内,一样的招待所,这家看起来什么都不缺。
“嫂子,快让孩子别忙了,我们不坐。”
“是啊,反正一会儿就走了。”李文凤注意力却放在淼淼身上,眼底藏不住开心,悄悄就凑到淼淼身边,找到机会就想摸摸他。
淼淼觉得奇怪,躲开后跑到妈妈身边,看起来特别怕生。
“怎么了?”云木香低头问。
淼淼摇摇头,说不出来。
她擡头,这才认真看向陌生的两人。
谢静云回神,“木香,这两位住在我另一边,齐春,李文凤,她们年前就搬来了随军,对军区比我们熟悉。”
“那挺好,我们占便宜了,你们好,我叫云木香,你们可以跟静云一样喊我木香。”
要去供销社,云木香就没换大衣,找了件方便干活的棉衣穿上。
李文凤就热情道,“我家那口子没随军资格,我就是赶着过年屯里猫冬没活干,来把婚结了,争取回去之前怀上,云嫂子,你儿子给我抱抱吧,让我沾沾喜气。”
“……”
云嫂子。
云木香笑容僵硬两分,提醒道,“不用那么见外,叫木香就好。”
“嗨,客气啥。”
李文凤视线追随着淼淼,十分喜爱。
云木香感受到儿子的不自在,偷笑着牵住他的手。
“你们稍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云木香拧了毛巾,仔细把淼淼小脸给擦干净,刷了牙,拿过蛤蜊油给他小脸上擦一遍。
淼淼想出去玩儿,十分配合。
十来分钟就收拾好。
李文凤看着白白胖胖的淼淼,没忍住又偷摸一把。
“云嫂……”李文凤对上云木香灼灼的目光,后知后觉改口,“木香,你这孩子养得真好,以后我有儿子也跟你学。”
云木香听她改口,笑眯眯地点头,“好的呀,小孩子其实很多习惯都是从小培养的,我好了,我们走吧。”
她揣上钥匙和荷包袋,“供销社附近是不是有买菜的地方?淼淼中午要吃什么?”
“吃肉!”
“这个时间点,买不到肉了。”齐春提醒。
“那没办法了,去看看有什么。”
下楼时,齐春走在最前头,错开云木香一个台阶,突然问道,“木香,你也是来随军的吧,家属院那边的房子安排好了吗?我听静云说她家还没申请下来。”
“那要等我爱人出任务回来才知道,我刚来很多事情我也不了解。”
“啊?还要等呀。”
齐春抿唇得意地笑了笑,“那真是可惜了,年前是转业高峰期,年后调动落定,新家属来的人肯定要多,你这耽误几天,好房子肯定都要被人选走。”
齐春态度一下就变了。
云木香挑眉,“你家定下来了?是哪里,说出来也给我们参考参考。”
齐春的笑容僵硬一下,“只说申请下来,还没去看呢。”
她又不傻,还没搬进去之前肯定不说,万一被人抢了怎么办。
原本听谢静云说隔壁新来的这个男人是团长,以为多有本事。
嗤,不过就这样。
有关系有本事的,房子肯定早落定下来。
谢静云敏感地察觉到什么,隐隐有点懊恼。
她说:“不是说军区房子都是新建的,住哪里都一样吧。”
“不一样的。”齐春显摆道,“像最好的,肯定是领导住的小红楼,家家都是小两层独立的院子,其次就是去年竣工的筒子楼,除此之外,就是一些那些转业人员住过的老房子,听说都是当年开荒的时候,随便盖的木头房子,倒是比着领导的小二层盖的。”
“当然啦,要是喜欢安静的,还是选老房子好,独栋呢。”
她似笑非笑地看眼云木香,就见对方震惊地伸出手推向他,惊讶地闪躲开。
“我就说说,你怎么还动手……”
“小心!”
“啊!”
哗啦——
从天而降的水正面泼了一身,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身上穿的棉衣也被水浇透。
云木香护着儿子,隔有两米远。
“你没事吧,我都提醒你要小心,怎么还站着不动。”
齐春冻得牙齿直打架,思绪一下跑偏,看向拎着水桶的女人,额头暴起青筋。
“你谁啊,这么不长眼睛!”
她发现,一行四大一小,就她中招。
李文凤担心地靠近,手捏了捏衣服,一把拧出水来。
“湿成这样,还是先回去把衣服换掉吧,现在天还冷,你小心感冒。”
“不行!”
齐春瞪想罪魁祸首,却发现人家看的不是她。
她蹭蹭上前,一把抓住对方手里的桶给扔掉。
“你说话,为什么泼人。”
老吕冷冷地看齐春一眼,擡指向云木香。
“要怪就怪你跟她走一块,我是要泼她。”
云木香认出对方,“吕姐。”
“别,我担不起你一声姐。”
老吕上下打量云木香一番,看她装扮靓丽的模样,更恨了!
冯婶刚刚给她指人的时候,她怎么也没想到,昨天帮助的女人会是仇人。
“你怎么还有脸出门,周以臣害得我男人现在还躺在床上,他当缩头乌龟一样躲着,我找不到人,你们做家属的就得替他赔罪,我以后还会来,除非周以臣去认罪,不然你们只要在军区一天,就别想好过!”
老吕一脚踹飞被齐春打掉的木桶,转身雄赳赳气昂昂地就走。
齐春抹掉一脸的水,埋怨道,“你的得罪人,倒是害我被泼一身水。”
“我劝你,做错了事情赶紧认错,别以后再牵连其他人。”她声音里藏不住幸灾乐祸的嘲讽。
谢静云抿紧唇反驳,“你别胡说,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人家敢当众说,没见被说的一个屁都不敢放,你着急什么。”齐春瞥一眼云木香,气得谢静云脸色涨红,“你——”
她被噎得无话可说,扭头想要向云木香求证时,就见对方走到桶旁,穿着皮鞋的那只脚,擡起来狠狠将木桶踢飞,直直打在离开的人小腿上。
老吕脚步一个踉跄,低头看到木桶,愤怒地回头。
“谁?”
云木香站出来,“把话说清楚再走,没得你随便喊两句就给我爱人头上扣上那么大一口黑锅,你说周以臣害了你爱人,什么时候害的,怎么害的,人证物证,拿出来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清楚,如果真是周以臣干的,你拿着证据直接把人送去军事法庭,而不是在这里,无能狂怒地冲着我和孩子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势群体撒泼。”
一字一句,清亮的声音传遍四周。
连招待所二楼趴围墙上的人都听清楚了。
之前还偏向老吕的一些人,忽然回过味道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那人确实说得不清不楚。”
“有没有人知道什么情况?”
云木香的嚣张,让老吕震惊,愤怒的火焰在心中狂烧,恼得她表情都有些狰狞。
“你别给脸不要脸!”
齐春左看看,右看看,突然问云木香。
“有没有可能,你爱人做了你不知道,你不是昨天才搬来。”
“你在说什么!”谢静云恼火死了。
早知道齐春是这么个人,说什么都不会带到云木香面前。
李文凤也尴尬,她和齐春认识的时间长一点,偷偷扯着她。
“你衣裳湿透了,赶紧回去换一件,我陪你。”
“你别扯我呀。”
“瞧你小手凉的,快走快走。”
“哎哎哎——”
齐春被李文凤给拽走。
招待所里,冯婶也急忙跑出来,拦着老吕。
“你这是在干什么,这么多人看着呢,要知道你当众泼人,我说什么都不帮你!这事军区已经下结论,忘记老石昨天跟你怎么说的。”
老吕硬生生压下怒火,憋红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云木香的视线也转移开。
冯婶护着她离开,环顾四周,“都散了吧,看什么看。”
云木香把儿子塞谢静云怀里,上前拦在两人面前,
“把话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