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迟就在一边凉凉道:“你若真敢吐在孤的药里,孤立刻让人将你拖出去喂魔兽。”
......可恶!
好不?容易咽下不?适,玄负雪拿汤勺仔细吹凉了,塞到他唇边,就这?样慢慢服侍他把药喝完了,那药苦味冲天,也?没见他眨一下眼睛或者皱一根眉毛。
只是她从来没干过服侍人的活——笑话,从前在见孤峰上谁敢让三师姐伺候人?她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惯常都是别人呵护照料她的份。
想?起从前的好日子,再对比如今境况,开口时声音就不自觉带了酸气:“尊上可真是好福气,居然能让我伺候您。”
凛迟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她不?稳的手腕,以及被溅出的药汁,洇湿大片的衣襟,轻轻哼笑了一声。
反正玄负雪脸皮不?薄,也?不?在意,随手拿了帕子在他胸口摁几下,凛迟才实在忍不?住,夺过帕子,自己擦干净了。
喝过了药,灵药的药性?起得很快,没多时,凛迟薄薄眼皮就耷拉下来,像头?被困意侵扰的猛兽,虽然打着?盹,但眯起的凤眸中仍有精光。
玄负雪也?累,讲故事讲得她口干舌燥,偏偏又不?能走,凛迟这?家伙不?知有什么毛病,自从答应帮他找回记忆之后就死活不?肯放人,走到哪都得带着?她,恨不?得把她缩小了揣进兜里。
月光白晃晃的,透过半开的纱窗,窗外微风习习,吹响一树碧影,绿叶婆娑,温柔舒展。
少女一身?素白纱衣,轻巧婀娜,粉面桃腮,恰如窗外盛放的迎春花苞,素手托着?粉靥,小鸟啄米一般脑袋一点一点。
差一点就要闭眼睡着?了,手背却被人拍了一下。
玄负雪迷迷瞪瞪地睁开眼,晃神中似乎瞥见眼前人的勾起的嘴角正放下去,再一眨眼,又恢复成凛迟冷淡不?近人情的模样。
“孤睡不?着?,你讲点什么。”
玄负雪大喇喇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声音都软软的:“讲什么?”
“自己想?。”
“要不?睡前故事?呃,你听过小和尚念经么?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小和尚问老?和尚,能不?能给我讲个故事呀?老?和尚说好,你仔细听着?——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话没说完,手背又被拍了一下,力道不?轻不?重,但她皮肤细嫩,还是起了红痕。
玄负雪嘴角一挂,因为睡意未散,难得也?提不?起力气同他争执吵骂,只是道:“那你要听什么?”
听她又连尊上都懒得称了,凛迟轻哼一声,淡声道:“讲些我不?知道的。”
“有关你的事,就可以。”
玄负雪打了个哈欠,一双星眸半闭半睁,懒洋洋道:“我的事?那可多了,你想?听哪一件?是我三岁便能背诵百家姓,五岁开蒙引气入体,七岁握弓射出第?一枚灵箭......”
说着?,她哼哼笑了两声,瞌睡虫都一扫而?空,给t?自己下了个定论:“若不?是先天带疾,我怎么着?也?该是个惊艳绝世的天之骄女!”
反正不?会比凛迟那家伙差!
凛迟只是安静,看着?她如开屏孔雀一般炫耀自己华丽的羽毛,面无表情:“见孤峰上下都以苍为姓,为何?独独你姓玄?”
“我本来便姓玄呗,师父收我为徒的时候,我生母尚在,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改姓归苍,我师父也?不?是在意这?些虚名的人,便允了让我以原姓归宗。”
“......尚在?”
“嗯。好像我才三四岁罢,她便病逝了。我大师兄比我大七八岁,那时已经有了印象,说她是个同我一样病恹恹的病根子,常年卧病在床,来了见孤峰探亲,结果?没待半载就病逝了,留下我一个。我师父见我孤苦伶仃,又怜我有早夭之相,就破例收我为关门弟子咯。”
她说起这?些时,口舌流利,全然不?见悲意,其实记忆之中,女人温柔和美的苍白面容已经模糊,也?许她曾以温热柔软的手掌抚过她的额头?,也?曾在她蹒跚学步不?慎跌倒时将她牢牢抱起,或是尚在牙牙学语时轻声教她唤声娘亲。
娘亲,已经是再陌生不?过的字眼了。
既是陌生人,自然也?谈不?上怀念或悲情。
玄负雪耸了耸肩,只道:“你倒也?不?必多想?,虽然我自幼失亲,但师门上下师父、师兄弟姐妹们待我都极好,从未受过什么苦楚。”
讲到这?里,她暗搓搓地瞄了凛迟一眼。
多多少少她有些坏心眼,故意刺了他一下,这?人无父无母被扔在冰天雪地里,被野狗母乳喂养长大,非要论说起来,可比她可怜多了。
凛迟却浑然未觉她这?些小心思一般,皱着?眉不?知在想?什么,过会才道:“师父,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玄负雪被他绕晕了,“师父就是师父啊。对了,你被天极师祖看中,他也?收了你当弟子,行过拜师礼,喝了弟子茶,他便是你师父。”
“不?过,天极师祖比我师父都大一辈,我见了他老?人家也?得恭恭敬敬喊一声师祖爷爷,你成了他的小弟子,若是论起辈分来,我岂不?是得唤你一声小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