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跟袁崇焕沟通一下,看看有没有和睦相处的可能,对此毛文龙很清醒,不报任何希望,因为根本就没这种可能。
袁崇焕这人最跋扈不过,他就够跋扈了,但和袁崇焕没法比,他们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而且,人跋扈还不怕,他服软,哪怕趴在地上管袁崇焕叫爹都成,但还是不行,因为袁崇焕这人不光跋扈到不行,眼里还不揉沙子,一个粒也不行。
就这也成,他也认了,而最要老命的是袁崇焕这人不贪。
跋扈、眼揉沙子、不贪,这三个因素加在一起,就决定了他要想继续过他滋润的小日子,那就一步都不能退,要是退一步,那最后就非得被袁崇焕逼得走人不可。
走人,想都不要想,东江是他赤手空打下来的江山,凭什么走人要斗,一定要和这个袁蛮子斗到底
但怎么斗呢
天启皇帝死了,文龙格外悲痛,他也跟着死了一回,因为原先那群喂熟了的狼和狗大部分不说一声就都消失了。
走了就走了,这原本也不要:,现在他和以前不同了,但问题是,这有后遗症,有严重的后遗症,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后遗症。
朝廷就那么点大,人就那么几百号,还不知道谁啊,他喜欢喂狼喂狗的事儿尽人皆知。新皇帝登基了,换了一大批新狼新狗,这些新狼新狗一个个眼都瓦蓝瓦蓝的,都等着他上门呢。
可问题是,现在不比当初,管朝廷要粮饷肯定越来越难了,他拿什么喂而更重要的是他已经上了年纪,心态已经不同了,现在他是能干就尽量干,实在不能干,那就回家当个富家翁。现在要他掏腰包喂这些新狼新狗,那可舍不得。
这不,新狼新狗久等肉不来,早就开始暗中敲打毛文龙,凡是有关东江的事,事事掣肘。但毛文龙依然没有反应,这些新狼新狗们心中的怨气自然越积越多,等到袁崇焕上任之后,眼瓦蓝瓦蓝的狗狼们都觉得是时候了,是直接敲打毛文龙,让这个老家伙明白明白事的时候了。
这不,袁崇焕还没动手呢,朝中攻击他的奏疏就骤然多了起来,而且出奇的一致,都说他贪墨粮饷,飞扬跋扈,暗藏狼子野心。
毛文龙已经铁了心,反正朝廷现在奈何他不得,自掏腰包喂狼喂狗的事儿不做。总之还是那句话,现在能多干一天是一天,能多哗啦一点是一点。
为此是为了反击那些急眼的狗狼,也是为了今后对付袁崇焕做伏笔月下旬,毛文龙给新皇帝上了一个措辞激烈的奏疏。
在这个措词激烈的奏疏里,毛文龙说自己“七年苦楚,百事勤劳有不平五事”,具体而言,则是衣服不足、待遇不一、赏罚各异、抹杀战功、传言不断等等,并抱怨说臣势孤处遭掣肘,功劳未见分寸,怨恨却深积万丈,皇上你知道吗最后,甚至结以辞职相威胁。
像崇祯这样的皇帝,不管别人说什么赤手空拳在敌后打出一片天的毛文龙,印象还是很好的,至少这个人很能干。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时,正是他急切地想要平灭边患的时候里自然对毛文龙存了份感情在。
于是,见到奏疏后,崇祯便下了一个令毛文龙浮想联翩的诏书称:“文龙远戍孤悬,备尝艰苦建捷效,心迹自明。东顾方殷岂得乞身求代。
还宜益奋义勇,多方牵制,以纾朕怀。”
见到这份奏疏,毛文龙觉得一天云彩全散了。
唉,人就是不能太安逸了,太安逸了,不管脑筋以前多么好使,也会大大地退化的,毛文龙就是一例。接到崇祯的诏书后,毛大帅又牛了起来,什么他妈袁蛮子,能奈你毛老子何不仅如此,毛大帅不仅牛,而且也忘形了。大笔一挥,毛大帅请饷的兵额变成了十万。
袁崇焕督师辽东,东江无论如何都在他的治下,粮饷自然也要归袁崇焕统一调配。见到毛文龙请饷的报告,袁崇焕二话没说,立刻提请户部核查东江的兵额。而户部的狗狼自然不少,见到袁崇焕的报告,立刻派出户部员外郎黄中色,他被授权专理东江饷务,上岛核实毛文龙到底有多少兵。
贿赂黄中色一个人是不行的,不管毛文龙给黄中色多少银子,黄中色都是不敢收的。因为银子是好,但那也得有命花才行。如果黄中色胆敢枉顾“公益”,那就是全体狗狼们的公敌,是决不会有好结果的。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统计数据出来是东江共有兵员三万六千名。
毛文龙立刻上疏,大呼冤枉,说黄中色只统计了一个岛的数据而没有统计各岛兵员数据,何况“辽民避难,屯聚海岛,荷锄是民,受甲即兵”,谁分辨得出来啊我说按十万的兵来兵饷那真是替朝廷考虑,望皇上明察。
烦心事那么多,崇祯哪顾得来这等小事于是一甩手,把这一切烦心事都交给袁崇焕去处理。
崇祯二年,四月十八,圣旨到了宁远。
接到皇帝的圣旨,袁崇焕无声地笑了。
三天后,下午未时左右,关内外两大将祖大寿和赵率教先后进了宁远。
他们俩是应召而来,袁崇焕召他们来有事商议,但具体商议什么事,他们没有一点头绪。
大帅很贴心,知道他们鞍马劳顿,所以没急着议事,而是先要他们歇息歇息。晚上,袁崇焕设宴款待他们,在座的还有何可刚跟郭广两人。
酒席宴上,袁崇焕始终没说要议什么,只是泛泛地谈论了些军政要务。四个人相互看了看,他们都明白,没人知道大帅找他们来要议什么。
四人之中,赵率教的脑筋最活泛,他隐约猜到了大帅今晚要跟他们议什么。
袁崇焕就是这种人,性子像团烈火,烧人也暖人。袁崇焕要是让人恨起来,那是真恨,但要是和谁对了脾气,那也真是掏心窝子,双方都是。他们几个跟袁崇焕喝酒,丝毫也没有官场上虚头巴脑的那一套,更没有上下尊卑之分,就是兄弟朋友在一起喝酒。
这种酒喝起来别的不说,一定非常愉快和舒心。
知道晚上有事,很节制,所以并没有喝多少酒,仅仅意思意思而已。饭,袁崇焕把众人让进了书房,而门外,只有佘义一人按刀而立。
落座之后,袁崇焕开门见山,他道:“今天找大寿和率教来,是想和你们商议一下,应该如何处置毛文龙。”
众人释然。
大帅眼里不揉沙子文龙却往大帅眼里插棒槌,处置毛文龙是早晚的事是必然的。但是四人眼中都有忧色,毛文龙可不好弄。这倒不是说毛文龙本人如何了得,而是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