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窗也。从崇祯皇帝的目光里,袁崇焕确信,这个皇帝和天启绝对不同,这是一个大有为的帝王。
但是
望着少年天子满含期盼的眼眸,心一横,袁崇焕躬身道:“臣受陛下知遇重恩,起臣于万里之外。倘若陛下予臣便宜行事之权,臣可保五年平定辽东,彻底清除边患,以报陛下知遇之恩。至于平辽方略,臣已备下奏疏,请陛下御览。”
说着,袁崇焕从袖中拿出一方奏疏,恭恭敬敬地双手捧着,高高举过头顶。
王承恩走过来,从袁崇焕手里轻轻把奏疏接了过来,然后轻手轻脚地放到了龙书案上。
一听袁崇焕说五年平辽,崇祯大喜,如果真如袁崇焕所言,那他中兴大明的宏图伟业不是指日可待了吗
袁崇焕这一刀算是坎在了少年天子的心上,拔都拔不下去。
崇祯双颊通红,他没有看奏疏,而是急着问道:“袁爱卿,你快来说说。”
袁崇焕道:“陛下,辽东局势可谓喜忧参半。”
崇祯立刻追问道:“爱卿,何为忧,又何为喜”
袁崇焕道:“陛下,臣所谓忧,乃边患无期,军无定额,粮饷耗费巨大,边关将士又饱受缺粮缺饷之苦;而更可忧,百姓不堪加派重负,户部亦难为无米之炊,由此,辽东不啻断了来水之源,将士们即成涸辙之鲋;如此,不但平患无期,更随时有险关失守之危。”
崇祯听得脸色大变,这正是他的心病:平辽要粮饷,粮饷要加派,加派生民变,平变又要粮饷,要粮饷还得加派,如此恶性循环,拆东墙补西墙,窟窿就会越弄越大,越来越不好收拾。
“爱卿,那怎么办”
袁崇焕躬身,沉声答道:“如臣所言,尽快平辽”
崇祯这会儿被袁崇焕忽悠地北都找不着了,精神太过亢奋,以致有点累了,于是暂退片刻,过会儿再议。
皇帝走了,气氛登时轻松下来。
这会儿,人人都很轻松,但除了一人,这人就是钱龙锡。当听到袁崇焕说五年平辽之语,他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个时候不能找袁崇焕细问,钱龙锡有一搭没一搭和旁人闲谈着,但目光始终都在袁崇焕身上。
袁崇焕是个另类,和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所以朝众人微微点了点头,便举步向外面走去。
袁崇焕刚走出殿阁,兵科给事中许誉卿跟了出来。
见许誉卿似乎有话要说,袁崇焕停下脚步,问道:“许大人,有事吗”
许誉卿抱拳躬身,问道:“袁大人,五年平辽,下官敢问不知有何良策可以至此”
默然片刻,袁崇焕道:“许大人,我见圣心忧烦,一时不忍,所以才说些话以慰圣心。”
许誉卿一听大惊,道:“袁大人,圣上英明,如果到时按期责效,大人奈何”
袁崇焕默然不语,神色有些漠然。
“哎,袁大人”见袁崇焕不语,叹息一声,许誉卿欲言又止,然后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望着许誉卿的背影,袁崇焕的目光沉重。
三刻钟之后,崇祯重新升殿,召对继续。
坐定之后,崇祯问道:“爱卿,奏疏朕已看过,深觉为然,望爱卿一力实施,早日平灭建部跳梁,做中兴之千古能臣。”
袁崇焕躬身谢过,然后道:“东事本不易竣,陛下既委臣,臣安敢辞难五年内,户部转军饷,工部给器械,吏部用人,兵部调兵遣将,须中外事事相应,方克有济。”
崇祯道:“这是当然。”说完,即让几部尚书一一表态,并严辞警告,如有推委拖延之事生,一定追究到底,严惩不贷。
袁崇焕接着又道:“陛下,以臣之力,制全辽有余,调众口不足。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忌能妒功,夫岂无人即不以权力掣臣肘,亦能以意见乱臣谋。”
这些话很有分量,崇祯不知不觉站了起来,他神色凝重,当即表示:“卿勿虑,朕自主持”
袁崇焕这话不仅很有分量,还很得罪人,两厢的大臣有心中暗怒,尤其是那些御史言官。现在一看皇帝的袁崇焕这下成了老虎,不仅摸不得,连说说都不行了。
实际上,不仅是看不顺眼地那些大臣生气,就是对袁崇焕有些好感的大臣也都很不以为然,相当不悦。怎么,今后只要与你袁崇焕意见不同,便是宵小不成确实,袁崇焕担心地不是没有道理,但话也大可不必说么难听。
而且,难道袁崇焕你认为自己是圣人不成,说的、做地就永远都对
“陛下,请赐袁大人尚方宝剑,以便宜行事。”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当刘鸿训出班,一众大臣也纷纷附和,崇祯照准。
最后,崇祯道:“复辽,朕不吝封侯赏。卿努力解天下倒悬,卿子孙亦受其福。”
袁崇焕拜谢,召对结束,崇祯又赐宴,而这也是从未有过地,众臣都跟着袁崇焕沾了回光。宴席上,别的人都吃地满嘴丫子流油,唯独钱龙锡不然,那些山珍海味放进嘴里实在是味同嚼蜡,没一点滋味可言。
从皇宫出来,众人纷纷告辞,各自离去。
轮到钱龙锡和袁崇焕,钱龙锡嘴上寒暄,却用目光示意,要袁崇焕尽快过府一趟,说说今天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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