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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衷情(三十五)(2 / 2)

潘纯钧如临大敌:“怎么可能?我不光守身如玉,我还守心如玉,要不我把这颗心捧出来给你看看?”

“我又不是汉尼拔,我要你那颗血淋淋的心做什么?再说心能看出什么来?你啊,老实把你的心放肚子里,不许胡思乱想,好好听我折磨你的耳朵。”

她这首歌收尾之后,被抢了话筒。下一首是《假如让我说下去》,潘纯钧说这首归他。

“……我怕死,你可不可以暂时别要睡?陪着我,让我可以不靠安眠药进睡。但若过说下去,亦无非逼你一句话,如今跟某位同居……”唱至这几句时,潘纯钧的情绪尤为充沛,好像填词人写的就是他曾经某段时间的真实心理写照。

“叶子,你知道吗?有很多次我想过给你打越洋电话,如果见不到你的话,能听到你的声音也是好的。我特意算好你那边的时间,但我最终还是放弃了。我发现让我没有勇气的不是我们之间的时差,而是我的心魔。我怕你换了手机号,我怕你没换也不会接一个陌生号码,我怕你接了听到是我后会立马挂掉,又或者我更怕接起电话的不是你,而是某位和你同住的人……”潘纯钧说至动情处,竟掉下泪来,仿佛他又置身于曾经那些渴望听到她声音而辗转反侧的深夜。

谢巾豪数不清这是第几次被他的真情流露触动了。原来在生命中她庸庸碌碌度过的那些日子里,在世界的另一头竟然有人把能再次聆听她的声音当作一种可望不可及的慰藉。

她开始手忙脚乱地找纸巾,把他的脸扭过来给他擦眼泪,柔声安慰道:“十几岁的时候是爱哭鬼,现在怎么还是啊?你那时候打电话想说什么,我不在你身边,没能听到。但是现在我在了,我把以前缺的电话都补给你,好不好?不哭了,再哭明天脸肿了就不好看了。”

“真的吗?你愿意听吗?”喜悦还没持续几秒,难过又抢占了他的情绪高地:“可那要多久才能说的完呢?几天几夜都不够的。我比赛得奖的时候想分享给你,我拿到梦校offer的时候想听到你的夸赞,我和朋友吵架的时候想找你倒苦水,我有门课挂掉的时候希望你能安慰我,有女孩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想和你炫耀……”

“那就你说多久,我就听多久,好不好?以后你有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可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保证第一时间和你分享喜悦,或者排忧解难。”

潘纯钧破涕为笑:“那你不会嫌我话多吗?你不是最讨厌话多的男的了吗?”

“嗯,但你是例外。”

潘纯钧忽然一怔,他细细品味着例外两个字的意义,忖度着这两个字是否能直接等于偏爱。等他有了自己的结论后,他一把搂过谢巾豪,真诚地道:“谢谢你,叶子。还从来没有人把我当作例外,谢谢你让我做你的例外。”

谢巾豪愣了一下,笑问道:“这有什么好值得说谢谢的?世界上那么多人,能相爱就是天大的意外了,做彼此的例外不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可是对我来说,能做你的例外本就是天大的意外。”

“这样啊……”谢巾豪心中的柔情更多了几分,她狡黠一笑道:“那我只能不幸地通知你,你以后的每天都要迎接一个天大的意外了,意外险买好了吗?”

安慰好男友的谢巾豪重新拿起了话筒,她调侃道:“我唱《少女的祈祷》给你听吧,林夕如果知道有像你这样患得患失又爱哭鼻子的男孩,肯定会写一首《少男的祈祷》嘲笑你的。”

“林夕他自己就没少哭,他才不会笑话我这种缺爱的人,他不抱着我一起哭就不错了。”

“……祈求天地放过一双恋人,怕发生的永远别发生……”谢巾豪唱完这句时忽然百感交集,但愿天父做次好人,能多给她一些时间茍且偷生。

潘纯钧却努努嘴,像是并不满意这首粤语区脍炙人口的金曲:“叶子,我不喜欢这首歌。”

“为什么?多好的词曲。”

“因为不吉利。好好的一双恋人,凭什么把他们的命运交给天父处置?反正我不会,别说天父了,天王老子也别想干预我的爱情。”

谢巾豪忍俊不禁:“倒是没看出来你还是个唯物主义者。”

“本来就是啊,你看这歌最后几句是什么?身边爱人最终离开她下车远去,她还有空问天父你怎可答允?要我说这时候你求天父有什么用?你把车门给他焊死,他不就留在你身边了?一点主观能动性不发挥,天天搞唯心主义,活该这种人没有爱情。”

谢巾豪有感而发:“或许不一定是天父,是命运,是任何人都不能左右的命运。”

潘纯钧仍旧不茍同她的观点:“狗屁命运,命运和爱情都得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她凑过嗅了嗅他的领口:“潘纯钧,你好香啊。你是不是喷香水了?什么香水?”

潘纯钧平时确实有用香水的习惯,但是今天确实没用,估计是衬衣上残留的问道。他逗她道:“欢宜香。”

“啊?你要给自己绝育吗?”

“哈?欢宜香不是调情的那个香吗?男女欢好,以此迷情,依兰香和蛇床子放十足十量的那个香?”他感觉自己把所知道的那几句台词全用上了。

谢巾豪:“……那不是情丝绕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说《甄嬛传》呢,你怎么串戏去《琅琊榜》了?”

谢巾豪不甘心自己记电视剧还没他准,非要拿出手机开始百度谁说的对。

潘纯钧见雨一时半会没有停歇的意思,便开车回了市区。路过春明里的时候他说想念小雨点爷爷奶奶猪扒饭的味道了,非要坐店里吃着等雨停,说回来之后一直没过来,还是钟铮记得自己好这口才给他打包过两次外卖。

小份的猪扒饭还是十元,十多年来也没涨价,奶奶煎的猪扒肉还是他记忆里小时候的味道。爷爷给他们冲了奶茶,谢巾豪记得他小时候最爱来这里一边喝奶茶一边补作业。

潘纯钧拿起一本墙上挂着的封皮都磨损脱落的旧漫画,问爷爷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个小孩放学总爱来他这里看阿衰的漫画,爷爷一脸茫然,奶奶笑着拍拍他:“哎呀,你真是老糊涂了。你忘了?就是那个每次喝奶茶都不要椰果的那小子?”

爷爷这才恍然大悟:“我想起来了,你是假期作业补不完掉眼泪的那个。哎呀真是老了,你都长这么大了,长这么高了。”

潘纯钧一脸羞赧:“爷爷奶奶,你们怎么一上来就接人家短啊?我女朋友还在这呢。”

爷爷瞧瞧谢巾豪又瞧瞧他,啧啧称好:“多好的姑娘,你小子真是好福气啊。”

潘纯钧故作不以为然:“那哪有您福气好呢?奶奶猪扒煎得这么香,厨房也打理得干干净净,您是不知道,我家这位下厨现场和犯罪现场一样。”

谢巾豪猪扒都不吃了,放下筷子斜睨了他一眼:“哼,那你倒是去找个奶奶这么好的女朋友啊?是不想啊,还是找不到啊?”

潘纯钧默不作声,悻悻地用奶茶堵上了自己的嘴。

爷爷继续炫耀着他的幸福:“我确实是好福气,不然怎么能遇到奶奶呢?以前在台湾当兵,很穷的,但奶奶没嫌弃我。我们在一起五年才结婚。我第一次见奶奶就知道我这辈子认准她了,当时奶奶的父亲不看好我,好在奶奶的母亲觉得女儿喜欢就好,她支持我们。后来我们结了婚,有了孩子,来了大陆,兜兜转转了很多城市,定居在了这里,没想到一晃就是二十年。”

谢巾豪刚想问那你们孩子呢?话到嘴边,潘纯钧赶紧给她递来一个别问的眼色。因为那个算起来比谢巾豪还要大个十岁的孩子,多年前生病离世,这是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剧。

奶奶拿来了他们九十年代的旧照,相框里的中年夫妻依靠着彼此,彼时青丝尚未见白。谢巾豪感叹:“很般配,爷爷奶奶真的很般配。”

“谢谢,你们两个小年轻也很般配。”奶奶这句称赞让潘纯钧一直乐呵到了回家。

潘纯钧喜欢雨天,大雨让城市颠倒,让世界崩坏,但让相爱的人更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