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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2 / 2)

“走吧,有什么话回局里说。

可就在她打算离开时,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匆忙跑了出来,看到三人很热情地招呼道:“你们几个小年轻怎么还在外面呀?里面都快开席了,进去找桌子坐下,吃口热的,总不能让你们饿着肚子帮忙呀。”

男人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应该是长辈。他其实并不认识他们三人,只是出于主家的礼貌,不想冷待了今天婚礼上的任何一个人。

谢巾豪本想随便找个托词赶紧脱身,可手铐那端的人却来了劲,忙应和道:“叔叔,您太客气了,您说得对!怎么能饿着肚子帮忙呢?我们马上就来。”

然后他俯下身子来到她耳边,威胁她道:“警官,你也不想搅乱人家的婚礼吧?万一我现在振臂一呼,让大家看看我们中间的这副银手铐,你说会是什么效果呢?拜托您,就算我最后是个必死之人,也让我做个饿死鬼不是?”

“你!”谢巾豪没想到自己还有被嫌疑人反客为主威胁的一天。

但她还是妥协了,反正人已经抓到,晚一个钟头再带他回去无非是挨点师傅的骂,总好过给别人留下一个终生难忘的婚礼。

毕竟怎么能在别人的婚礼上抓逃犯呢?这又不是张学友演唱会,搞那么兴师动众总归影响不好。

见她没有反驳,男人竟然更放肆了,他竟然穿过她的手掌,和她十指相扣?

谢巾豪全然愣住,可他一副坦坦荡荡的表情,好像经过自己同意了一样。不是,沾毒的人心理素质都这么好吗?竟然敢在抓捕现场公然牵警察的手?

她像有洁癖的人无意碰到了流浪汉,下意识就要甩开他,可他只是往下拉了拉袖口,然后附在她耳边用一种近乎暧昧的口吻说道:“别动,除非你想让别人知道婚礼现场有一对戴手铐的人,到时候你要怎么解释?据我所知,手铐可不一定只能出现在抓捕现场……你也不想宾客觉得他们是我们py的一环吧?”

然后他在她的瞠目结舌中,堂而皇之地和她十指相扣,大步流星地挽着她走进婚礼大厅,就好像今天婚礼的主角是他们。

他找了一张没坐满的桌子坐下,虽然新人和司仪正在台上互动,但偶尔还是有人回头向他们行注目礼。

因为两个人的外表实在是太惹眼了,俊男美女,谁不想多看一眼呢?

离得近的人更是感叹这对情侣真是不分场合的亲昵。毕竟是来见证别人幸福的,总牵着自己男女朋友的手,都坐下了还十指相扣,这也太不合时宜。

路平把师姐的尴尬与局促看在眼里,气在心里。他从警也有几年了,这种死到临头还张扬显摆的嫌疑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也算开眼了。

谢巾豪几乎是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过了新人和新人家人的漫长致辞,又到了需要来宾挪动位置的抛捧花环节。

可身旁的男人兴致更加高涨,全然不顾他们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连接关系,竟扣着她的手起身,显然是要加入抢捧花的环节。

谢巾豪彻底服了,她见过心态好的,没见过心态这么好的。

她低声呵斥道:“你吃席就算了,怎么接捧花你也凑热闹?你知不知道你这回牢底肯定是要坐穿了,还想着结婚?就算你减刑提前放出去了,哪个姑娘失心疯了嫁你?你消停点吧,就当积德了。”

“凭什么?我既不当饿死鬼,也不当单身鬼。”

新娘背对着宾客,手中的捧花以一个近乎抛物线的弧度掷了出去。

谢巾豪才没心思关注花落谁家,她全身心防备着不要让周围人瞧出她手腕上的那圈银色金属。

可是那捧白玫瑰就是那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身边这个男人的手里,就好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精准。

众人的目光就像发布会现场的闪光灯一样聚焦在二人身上,然后响起了祝贺的掌声,不知道是在祝贺幸福的流转,还是赞美他们的般配。

谢巾豪尴尬到脚趾都在扣地,她不知道要怎么和台上的新人解释她和他的身份。

就在她脑海里编造妥当的措辞时,新娘率先开口:“臭小子,你刚上哪去了?阿铮到处找你呢,给你打电话也不接,说不知道你到底来了没。”

男人一手高举起捧花,另一只不自由的手扔紧扣着她,他很自然地回答新娘:“谢谢姐姐,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刚刚随便找张桌子坐了。”

等一下,他怎么会和新娘认识?不是说新郎新娘完全是局外人吗?

谢巾豪脑袋“嘭”地一声炸开。

难道他真的不是自己今天要收网的那个人?难道她今天抓错人了?那真正该抓的人在哪?

路平的脑子里也放了一场心乱如麻的烟花,事情不对,难道他和师姐今天失手了?

就在他心里七上八下的时候,他接到了师傅柳青云的电话,他赶紧从人堆里挤出来,找了个角落接起。

电话那头的男声暴躁又深沉:“路平!情况有变,我们接到线人的线索,说今天去提货的人反侦察能力很强,他爽约了。你和你师姐赶紧回来吧,别等了。”

“啊?”路平的疑问还没问出口,师傅就挂了电话。好在宾客们已经散开,各归其位,他不用再挤回人堆了。

他快步回到谢巾豪身边,俯身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师姐,师傅说情况有变,这小子没骗我们,他真的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谢巾豪如遭雷击,眼神复杂地看向了身旁仍然和自己十指相扣的人。

她后知后觉地嗅到了他身上一抹似曾相识的气息,还有现在这个视角里那张有点眼熟的侧脸。

她战战兢兢地问道:“你到底是谁?我们,认识吗?”

他忽然松开了紧扣她的手,把那捧白玫瑰献到她面前,柔声说道:“谢巾豪,我这些年计划了一千种和你重逢的方式,就是没想到会在别人的婚礼上和你再会,更没想到你会把我误认成穷凶极恶的法外狂徒。你要不要再好好看看我,你当真不认得我了吗?”

他脱口而出她的名字,她感觉到了这个口吻的似曾相识,因为曾经有个孩子也这样对她直呼其名。他另一只冰凉的手拉起了她垂在身侧的右手,轻柔地摩挲起她无名指指根处的那道伤疤,似乎是在帮她回忆。

她的肤色很白,以至于那道陈年旧疤像一场凶案过后的白色墙面,沾着已经无法褪去的褐色血迹。

“谢巾豪,你看你无名指这道伤疤像不像……一枚戒指?”这句话就像按到了她尘封记忆的闸门开关,旧事汹涌而来,她猛然抽手而去。

她知道他是谁了。她喃喃道:“你是……纯钧。”

快七年了,她从没想过他还会回来。

“谢巾豪,或者我应该叫你——姐姐?你怎么可以不认得我?你怎么能不认得我?你究竟是不认得,还是不想认得?就算你忘了我,你能忘掉那年那晚的火车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