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纪可能缺少一点浪漫细胞,这种时候还能探讨败不败家的话题。
鼬笑着听她嘟囔,耐心地等她说完,就像以前做的每一次一样。
由纪这回不谈那些崇高的理想了,也不跟鼬论抽象的人生意义,她说的是大少爷从不涉及的柴米油盐,是她自以为大少爷不屑听的俗人话题。
但大少爷不止没有不耐烦,看上去还挺开心的。
她真是不了解鼬,到了今天依旧不了解。
她说完,问他:“我说这些,你不觉得扫兴吗?”
“不觉得。”鼬笑着说,“由纪,你听,你把我纳入你的人生里了,我知道......”
你可能爱我。
意识到这一点就足够让他开心了。
不过,他还是没有冒险试探由纪对自己的爱意,反倒无私地反馈自己的爱意,他从柴米油盐直接跳到另一个频道,他说:“由纪,我爱你。”
由纪呆住了。
“你怎么了?”
由纪忽然慌张地蒙住耳朵,朝他哭诉道:“鼬,我好像聋了。”
鼬脸色一变,忙上前,盖住了由纪放在耳边的双手,低头轻声问:“你现在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可以。”由纪回答都不带思考的。
鼬一愣,紧张的神色一扫而空,他将额头抵在由纪的额头上,两人亲昵地依偎在一起,鼬问:“如果真的聋了,你怎么会听见我的声音呢?”
“是啊,”由纪还怪委屈的,“我怎么只听得到你的声音了呢?”
她明明刚刚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徐徐的清风,扑闪的羽翼,簌簌的落叶,如今怎么只听得到鼬的声音了呢?
“由纪,还真是个笨蛋啊。”这回轮到鼬由衷地感慨了。
一个败家,一个笨蛋,无论怎么看,这两人即将组成的新家的前途都是一片灰暗。
即便如此,鼬还是想和由纪组成一个新家。
他不想再成为由纪口中的别人了。
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红色鹅绒的礼盒,啪的一下打开,里头是一对银色的婚戒,上面没有任何宝石,只是一对素朴又简洁的戒指而已。
“由纪,”他说,“你以前跟我说,这世上除了我的同胞兄弟,我的亲生父母,我所有血脉相亲以外的人,都是别人。”
“你现在还是这么认为的吗?”
由纪没有说话。
鼬不善言辞,但善于用事实驳倒由纪的诡辩,他问她:“那这世上人和人之间为什么会有血脉相亲的关系呢?”
“是因为天生如此吗?很明显不是。这世上之所以有血脉相亲的家人,是因为有非血脉相亲的人选择了彼此成立了家庭,这是血亲的原初,也是因果。”
“我们以后可能会有孩子,她和你,和我是血亲,理所当然就是我们的家人,那组成家庭的我们就不算家人了吗?”
“由纪,血亲是既定的不可改变的家人,而夫妇是双方认可,彼此选择的家人。”这话即便在心里滚过很多遍,到了今天,他还是难免紧张,他深吸一口气,道出了这些年他们总是争执,由纪又总是弄不懂原因的点,“我不想成为你的别人,我想成为你的爱人、同伴......家人。”
“我想要选择你,也希望你能选择我,”鼬感觉自己好像有点语无伦次,他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说,“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永远在一起,成为彼此人生的一部分,无论生死都能一直在一起。我希望我们的爱,为你我所知,为世人所知,待到后世提起你我时便是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桀骜的宇智波放下他的骄傲,望着他难以触碰的水中月,镜中花,台前雪,打捞入怀:“由纪,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由纪看着他,这世上再好的诡辩也敌不过宇智波鼬的真心,她把所有的辩词都抛之脑后,任由自由意志放肆沉沦,她朝鼬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没被求过婚,更没结过婚,怔愣地望着礼盒里那对婚戒,不知道该怎么做。
鼬见她同意,松了一口气,将指环缓缓放在由纪的无名指上。
待到落在指根,由纪在眼前仔细瞧了瞧,好奇地问:“忍者会戴戒指吗?”
这倒是个问题。
由纪不是忍者,干什么都无所谓,鼬可不是。
鼬却回:“我会戴。”
由纪倏然擡起头,鼬再一次强调道:“我会戴。”
“鼬,”由纪眼珠子转了转,想了想,笑道,“我觉得你刚刚的求婚誓词还是有点老套。”
鼬愣了愣,不知该作何回应,却见由纪从礼盒里抽出他的那枚戒指,学着他刚刚的动作,将戒指圈在他的无名指上,然后从指尖推向指根,一点点地滑,而她则在一边问:“我们将同担罪责,共享功绩,你与我注定一齐载入史册,我们的意志永垂不朽,我们的精神代代相传,鼬,你将与我生死相依,永远相伴,你愿意吗?”
鼬想了想,说:“你说过类似的话。”
“对啊,类似的话,我早就说过了。”由纪将婚戒落到鼬的指根,她笑着问,“所以,你现在愿意了吗?”
鼬与她两厢对视,两人被彼此亲自戴上的婚戒都变得无比滚烫,天上的玫瑰雨还在下,将整条南贺川都铺上了浪漫的红。
鼬捧起由纪脸,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这样好像能触碰到对方触不可及的意志和精神,他笑着回命中注定一遍遍重演的话,他说: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