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淡定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由纪假作正经的咳了咳,她想,如果是这样的话,以后她要把每个来监视她的人都训练成可以算账的人才,不能浪费人力资源。
鼬手里拿着资料,瞧了她几秒,看出她心中所想,平静地说很欠揍的话:“我跟那些蠢货不一样。”
“蠢就是蠢,这是天生的,”说着他拍了拍由纪的头,“你与其费尽心力教他们,不如自己做。”
由纪:“......你平时在外面也这么说话吗?”
鼬翻了翻资料,奇怪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把话说的这么直接?”
“啊,”由纪恍然大悟地捶手心,“我总算知道有你这张脸为什么还混了这么多年,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由纪指着他,笃定地说:“你就算不说话,从上到下每一个毛孔都在表达你的傲慢。”
鼬翻资料的手一滞,看了由纪一眼,认真地问:“你是笨蛋吗?”
他们讨厌他,忌惮他,只是因为他是个宇智波而已,他原身就是有罪的。
“我要是笨蛋的话,处不好同事关系的你,也是笨蛋。”
鼬刚入暗部的时候,做任务的时候就被人故意陷害,最后虽然什么事也没有,可也因为什么事也没有,鉴于他是个宇智波,最后暗部就将这件恶性的事件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直到很久以后由纪才知道这件事。
但那时止水已经出事了,他们俩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好不容易见面总不能问一件很久以前的事扫兴吧?
当鼬又一次出现在自己家门口时,由纪看着他在月光下孤高的影子,从楼上急匆匆跑到楼下,刷的一下猛地打开门,瞧见了鼬诧异的神情。
由纪开门开的很急迫,但见到本人又局促起来。
她左想想右想想,结果第一句话说出来差点让自己扇自已一巴掌,她问:“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里?”
鼬愣了一下,低下头,听到由纪慌张地说抱歉。
由纪手足无措,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鼬这时擡起头,温柔地笑道:“抱歉,不小心走到这里了。”
以前刚开写轮眼的时候也这样不小心走错过。
不知道又发生什么难过的事了。
由纪仔细地打量着他,见他面色平和,身上也没有血腥味,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由纪让出路来,邀请鼬进门,夜已经很深了,可是鼬一进门,由纪就总是把家里所有的灯都开着,亮堂堂的,看上去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由纪像往常一样拿出清香的茶和美味的甜品招待家里的每一个客人,然而这些东西自止水去世后,享用的只有鼬了,由纪之所以还坚持这个习惯,只是因为鼬而已。
鼬坐在客厅的榻榻米上,在温暖室内,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甜品,发现了新品,问由纪什么时候学了新的,由纪下意识回:“很久以前了。”
鼬顿了顿,心里想,原来很久了。
他一点也不知道。
由纪问怎么了,他说没什么。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起,在明亮的白炽灯下,谁都没有说话,由纪是不敢说,鼬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他进了暗部,任务越来越多。
然而,任务越多,秘密就越多,与由纪之间的隔阂也越多。
最后,迟早有一天,由纪会和其他族人一样与他背道而驰。
他沉默地吃完了所有的甜点,然后偏过头看着陪在身边已经昏昏欲睡的由纪,就算生疏了,由纪还是习惯像以前那样靠在他身边睡觉。
他将困倦的由纪小心翼翼地搂在了怀里,过了好久才松开手,告诉由纪他要走了。
由纪猛地睁开眼,一下子醒过神。
鼬拿起刀,背在背后,站起来,朝由纪道谢,然后推开门就往玄关那里走。
由纪跟了过去,她想起他被人陷害的事,踌躇许久,也不敢将关心说出口,鼬穿上鞋,疑惑地看着她。
他问怎么了。
由纪纠结了很久,最后说没什么。
鼬看着由纪,良久,点了点头,说好。
他转过身,由纪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离开玄关,连一句“一路顺风”也不肯说。
他走得很慢。
由纪也一直看着他,看他从温暖的室内走到清冷的月色下,形单影只,孑然一身,好像一无所有了。
由纪不出声是对的,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冲动之下还不知道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她既然没有能力抚平他的痛苦和彷徨,那就没有资格用另外一个世界的标准对他的人生指指点点。
可是。
可是!
可是......
由纪终究是冲动了,她光着脚跑了出去,喊住了鼬。
鼬站在原地,转过身,安静地看着由纪。
由纪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他:“你能不能要做忍者了?”
鼬没有回答。
由纪又问:“你能不能不要做英雄了?”
鼬看着她,最后温柔地说:“由纪桑,回去吧,地上凉。”
由纪怔了怔,而后失望地垂下头,说:“我知道了。”
鼬听了由纪的指责没有反驳,毕竟由纪脑回路清奇,歪理很多,要真认真跟她吵架,没有谁可以能吵过她,况且要是真惹由纪生气了,很不好哄,根据上次的经验,鼬决定绕过这个话题。
他聊到正事上:“木叶的财政很麻烦吗?”
由纪顿了顿,表情正经了一些,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说:“确实很麻烦。”
她仰靠在椅子上,把吵架的事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她看着桌前的材料,跟鼬说:“上任这一个多月,我认认真真查了木叶的账目,发现木叶财务亏空很严重啊。”
鼬皱了皱眉头。
“木叶的入账主要依靠的是两个方面,一是木叶忍者的任务佣金,二是大名的财政拨款,后者是维持木叶这种庞大的机器运作的主要经济来源,”由纪顿了顿,看了鼬一眼,说,“可惜这些也远远不够。”
“村子的经济始终受制于人,三战以后,各国短暂的和平了一段时间,但也正是因为和平,忍村少了很多任务委托,这些年火之国大名养着我们,虽然每年都斥巨资拨入大量财政,但是这些财款不足以维持我们的日常开销。三战以后,大量的忍者牺牲,必然伴随着大量抚恤金和福利政策的出台,与此同时损失大量忍者的我们少了能做委托的人力资源,还得花大量精力培养新的忍者,其中耗费的财力,根本不是拨下的财政和任务资金可以抚平的。”
“少入,多出,木叶的财政情况这些年应该挺糟糕的。”
“不过这问题不止木叶有,我想很多忍村都有。”由纪指了指天花板,“上面为了钱乱作一团,火影天天繁忙不休,暗部任务做个不停,任务却一天天变少,忍者这职业做起来就是依靠委托人的,没了任务,各大忍村便开始恶性竞争,然后便又是动荡。”
“二战、三战这种大范围的忍界大战我不清楚,不过,小规模的冲突,比如木叶与砂隐村之间的,我可以肯定,都是钱闹的。”
“忍村要维持、要发展,都需要钱,可惜依靠委托人这种传统的方式终究还是太单薄了些,”由纪转了转手里的笔沉思片刻,又说,“纵观忍者发展历史,忍者一向是作为刀存在的,所以在乱世,忍者不愁生计,可一旦到了太平盛世,忍者就得被饿死,为了不被饿死,就总会有人挑动战争。”
“渴求和平是为人的本能,可是和平无法维生,为了维生又得加入战争。”
“人的本能怎么能和人的存在如此矛盾?”由纪皱起眉头,“究竟是谁割裂他们?是拿忍者做刀的委托人,是我们这样聚合大批忍者的忍村,还是产生忍者这个世界呢?”
“由纪桑。”鼬将手放在由纪的肩头。
由纪一顿,然后回过神,抱歉地笑道:“哎,又扯远了。”
“木叶的窟窿确实得填,不填内部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她转了转手里的笔,顿了顿,笑容淡了一些,“但是不填,等到又一场战争,好像就可以暂时转移内部矛盾了。”
由纪擡起头,无奈地跟鼬说:“你瞧瞧,忍村解决一切问题的最佳办法竟然是战争。”
“鼬,与其对人生的意义失望,不如对忍者这一群体失望吧。”
“忍者因战而生,因战而死,注定给世界带来杀戮,带来杀戮的人渴求和平堪称痴心妄想,鼬,和平这种事对忍者来说像是一厢情愿的幻想。”
鼬闻言,转过头,看向窗外祥和的风光,然后跟由纪说:“可就算是幻想,木叶还是存在了。”
木叶就算再有缺漏,再不完美,隐藏再多的黑暗,但也确确实实保护了很多人,给了许许多多的人一个和平的幻梦。
由纪愣了愣,然后脸上的凝重散去,也跟着扭过半截身子,她倚在椅子上,头支在手肘上,望着窗外风光,见落叶纷纷,释然地说:“是啊,就算如此,木叶还是存在了。”
“大少爷,”由纪等鼬看过来后,擡起眼皮,笑着对他说,“我会想办法让这个梦再做的长一点的。”
“嗯,”鼬回道,“我陪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