鼬这么些天,终于动怒,他死死攥着铁栏,很轻易就把铁栏拧弯,他眼中猩红的写轮眼转个不停,声音也变得低沉,他道:“不是上天注定,是你强行赋予我们的命中注定。”
“宇智波由纪,你只是在报复我而已。”
由纪沉默良久,说:“对,我在报复你,我恨你。”
鼬不遑多让,他冷笑一声,回道:“我也恨你。”
由纪点点头,接受了他的恨意,她说:“我们既然彼此憎恶,有些话还是不要再说了,我们说点我们都爱的东西吧。”
“我们来谈谈宇智波和木叶吧。”
鼬松了手。
“宇智波这么些年和木叶的矛盾几乎是不可调和的,我在时还好些,我死后,宇智波没有强势的人镇压或许会重蹈覆辙,但话又说回来了,宇智波又不是孩子,需要母亲时时陪护,他们是警务部的主体,是真正的执法者,必须长大。”
“我的想法是彻底解决宇智波的宗族观念,我想要你在我死之后解散宇智波。”
“这是在摧毁宇智波,也是在拯救宇智波。”
“宇智波是旧时代受迫害最厉害,也是遗祸最强的家族,彻底解散宇智波,让他们不要再聚族而居,融入人群,成为木叶的一部分,而不会聚合在一起再次形成有别于木叶的对抗意志。”
鼬提醒她:“宇智波一族的血继限界是没有办法融入人群的。”
“对,”由纪点点头,又说,“可是如果大家都融入人群了,血继限界像雾隐村一样搞得乱七八糟的,谁还会在乎独特的宇智波?”
“你要解散木叶所有的氏族?”
“我是这么想的,我也知道这样做太困难了,所以,”由纪笑着看着他,“我期待六代目能完成这一伟业。”
“林立的氏族一旦瓦解,平民和普通忍者才会有更多出头的机会,到时候木叶会更加人才辈出,他们不仅会继续保卫木叶,还会继续传承我们的意志,将我们的事业发扬光大,我们也不必将这么大的一件事压在某几个人身上了。”
“至于村子本身的发展,我是始终认为杀人者人恒杀之,就像我这样,因果轮回,报应不爽,”由纪不在意鼬凌冽凶狠的眼神,她贴在铁栏上,和鼬的额头贴在一起,她看着他的眼睛说,“鼬,村子要想永远和平,那么只做忍者,是不行的。”
“我们得为木叶寻找新的生路才行,我们以前是依靠委托,依靠大名的财政支持才能维持木叶的运作,那么我们以后就得发展经济,经济大权万万不可受制于人,我们有了钱才会有选择权。”
“由纪,如果是这样的话,木叶以后就不会是忍村了。”
“是的,要想让木叶的战争停下来,我们要开始拒绝成为大名们手中的工具才行,我知道各大国的忍村实际是国家的军事组织,国家养着我们,就是为了有利益争端时,可以把我们像武器一样投掷出去,这就是我们忍者,还有忍村们存在的原因。”
“可是,鼬,斑和柱间在家族林立的战国时代携手创立木叶是为了和平,而你和我,还有止水,心甘情愿付出那么多,也是为了保护木叶,尽量不要再出现战争,我们渴求着和平,那么战争的主动权就得回到我们手里才行。”
“大名们不同意也不怕,我们只要变得够强,就可以成为他们的主人,一个不同意,就杀一个,再换一个,不同意,再杀一个换一个,杀到最后,大名们为了保命迟早会不管我们的,他们不仅不会管我们,而且还会主动给我们送钱。”
“枪杆子里出政权,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就可以拥有政治和经济的主权。”
这种犯上作乱的心思,恐怕也只有由纪有了。
可在由纪心里,这些不事生产还要压迫人的狗东西本身就不该存在。
鼬看着她眼里算计的光,脸色终于缓和下来,他像以前听由纪说乱七八糟的故事那样,耐心地问她:“然后呢?”
“然后,我们有了钱就能更好的发展,到时候没有派系林立的木叶可以吸纳其他忍村优秀的忍者,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我们木叶出了招贤令,即便是冒着叛出忍村的风险,谁又会不来奔着我们来过好日子呢?”
“那如果他们来木叶是为了自己村呢?”
“没关系,”由纪笑着说,“如果干些阴谋诡计,你就杀了他,如果光明正大,我们就和那些村子谋求合作。”
“求同存异,天下大同。”
“到时候,忍村之间都有利益连接,这仗啊,就打不起来了。”
由纪总是这么特别。
特别到独一无二,举世无双。
鼬忍不住伸出手,手贴在她的脸上,脸上逐渐荡开笑意,继续问:“还有吗?”
“有,”由纪也笑,“忍村的定义变得模糊,忍者也迟早变得模糊,但忍者依然还是会存在,查克拉不是平民简单学就能学会的,说到底,只有忍者才有这个资质,那有资质的可以好好学,没有资质的就学点别的,或者说,无论有无资质都可以根据自己的想法自由选择,忍者在那时将成为一种自由的职业,不必非让他们谈及生死。”
“当然,忍者能力高出普通人一大截,他们要打让他们随便打,可是动普通人绝对不行,他要是敢动,你就让他蹲局子去。”
“鼬,我们要创造一个和平的世界,那这个世界必然是包括普通人在内的所有人的和平。”
鼬感叹道:“那这可真是个伟大又渺茫的梦想啊。”
由纪摇摇头,道:“不渺茫,只要我们的理想后继有人,一代又一代,总会实现的。”
她将脸贴在鼬的手中,蹭了蹭,问他:“你相信我吗?”
鼬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
他又问:“我相信了,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死呢?”
由纪怔了怔,鼬满怀着期待:“你别死了,好不好?”
由纪抓着他的手,沉默半晌,摇了摇头,拒绝了。
鼬刚刚缓和的面容又一次僵硬了。
“我是开端,这刀必须斩下去,鼬,革命是要流血的,以前这血流到那些人头上,今日也该轮到我,只有这样,木叶此前你我为改革所做出的一切才不算是功亏一篑。”
由纪说了和稻火说过的话:“我要用我的命,我的血,将公理和情理铭刻在木叶每个人心中。”
“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相信,公平、正义不是一句空话,而是实实在在,也只有他们相信了,你才能推行后续的改革。”
“虽然我依然恨你们,但是我现在已经可以理解曾经的你们了,鼬,有的事落到一个人头上,那他是无论如何也得做的,就比如止水为了宇智波和木叶自杀,”由纪清晰地看着鼬眼底深处的痛楚,她一下子揭开了两个人共同的伤疤,可她这一次不再难过,她坚定地对鼬说,“所以,今日为了木叶和宇智波的未来,我也必须死。”
监狱中的由纪和悬崖边的止水重合到了一起。
由纪深切地看着他,眼里饱含着期待,她期待她死后变得完美的世界。
就和当年的止水一模一样。
鼬隔着铁栏又一次捧起由纪的脸,冰冷的铁栏隔绝两个人热烈的心意,可他们还是通过一个平静的吻将自身的心意传达到对方心间。
鼬的额头抵着由纪的额头,他仔仔细细地看着她,由纪也是一样。
这么多年,他们难得这么平静地对视。
鼬莫名其妙地说:“我今天从火影楼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天空黑沉沉的,但是再往左边看了看,我发现了月亮。”
“由纪,”他说,“今天是满月。”
“很漂亮。”
“特别漂亮。”
他闭上眼,感叹道:“是我此生都没有见过的美景。”
由纪愣了很久,最后她的身体逐渐颤抖起来,然后她的声音也变得破碎,她声音哽咽,说的话几乎不成句子。
鼬却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她说:
“对不起。”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