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辙无奈,收了脾气,鼻腔处“嗯”了一声。
倪家的餐桌上一向是安静的,偶有闲聊。只是,此时桌子上的三人聚在一起时,显然没什么话可说。
可吃到中途,倪家德也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居然让简安从他的酒库里拿了一瓶珍藏的红酒过来。
老爷子许是年纪大了,有时候也挺想一出是一出的。
简安将红酒拿过来后,倪家德的脸色没刚才那般难看了,他示意方辙和倪姝,“来,尝尝。”
倪姝平日里喝酒的次数不算少,但是今晚是不打算喝的,但她知道能被倪家德收藏的肯定得是好东西,笑了笑说,“好呀。”又偏头问:“辙,你要来点吗?”
他们俩是开车过来的,两人都喝酒了,待会儿回去,就不能自己开车了。然而倪姝也知道,方辙是绝对不愿意在倪家住一晚的。
方辙本来没有兴趣,可被倪姝亲昵地叫了名字后,心情变好,从她手里接过酒瓶,绅士道:“我给你倒。”说完,又给自己倒了一些。
两个酒杯被方辙摆在一起,他的那杯,量是倪姝的两倍。
“幼稚。”倪姝小声怼他。
方辙挑了下眉,拿过酒杯,敬了下倪家德。
突然这么会来事儿?
倪姝眼里露出一点点震惊。
然而落座后,就听方辙在她耳边低声说:“还说我幼稚吗?”
倪姝:“……”
没人比你还幼稚了。
倪姝也给倪家德敬了一杯,饭桌上的气氛总算没那么沉重。倪家德随口问了两句凌天现在的情况。
又问,并购倪氏的进度怎么样了。
方辙简单回了几句,并不想多说,倪姝适时地插进来,“爷爷,饭桌上就不要谈公事了嘛。这才新婚第二天,辙就去上班,他心里这会儿还有点怨气呢,您就不要再问他了。改日再说这些就是。”
倪姝这番话若是换成说旁人,倪家德肯定心有不满。但是说的是方辙,知道此话不假,他看了眼面色冷淡的方辙,眸光深沉。
“好,不说了,爷爷老了,确实不该掺和你们年轻人的事了。”
倪家德这一番话说得极是意味深长,方辙和倪姝互看了一眼。
“你们小夫妻俩倒也不用在我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今晚叫你们过来,自是有事要说的。”倪家德又饮了口酒,对倪姝道:“你三十分钟后到我书房来。”
倪家德放下酒杯,率先离开了饭桌。
“那有我什么事?”倪家德走后,方辙问出这句。
“可能就是想问问你并购倪氏的事?”倪姝猜测。
方辙冷笑一声,淡淡道:“……或许吧。”他晃了晃手中的红酒杯,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
“怎么了?”方辙问。
“喝这么急,不怕醉啊。”倪姝瞪他,真是看不出来,方辙比她还贪杯。她还记得,他当初笑她不能喝还喝那么猛。
现在他自己不也是这样。
只是方辙的理解力很容易走偏,故意坏笑道:“放心吧,方太太,就算醉了,该做的事也少不了。”
倪姝:“……”
他还是醉过去吧。
*
三十分钟后,倪姝来到了倪家德的书房门口。
简安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门前,只是这尊雕塑看起来病弱且苍白,不如别的雕塑健硕。
简安朝倪姝做了个恭敬的手势,倪姝提不起心情给他任何表情,深吸一口气,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推门慢入。
面对大小姐的两次漠视,简安长而卷的睫毛几不可见地抖动了下。
简安不知道,倪姝漠视他,并不是对他有意见。第一次漠视他,确实是因为方辙;这一次,是因为她进倪家德的书房,情绪很沉重。
倪家德的书房于倪姝来说就像深渊地牢,残酷黑暗。从小到大,每进一次,遍体鳞伤。可她也发现,随着她每一次进去,倪家德变得越来越苍老,不管是年龄还是精神上。
倪姝看见,地牢里的光线已经越来越多。
总有一天,光明会照亮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