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说辞都相差无几，为了对方好。
“你知道你身体是什么状况嘛？你也能容忍眼睛‘共情’反噬你自己！吞噬理智，任由感性掌控你。”
汤姆皱眉望着有一口没一口喝小米粥的多丽斯，潮湿长发披在背后，仅仅是肩膀上方的头发是干爽的。
至少脸上没有3天前的青白死态，但平静得冷淡，太像一缕出尘的风了。
“是的，我生病了。”
因为爱着他，他的存在终结了她的理智，共情放大了她所有的感性。
没计较他高高在上的指责语气，她垂眸轻声道，“我折磨自己，过犹不及的向内求，是‘思而不学’的固执。”
这些问题，只要活着一天，就会存在一天。
“逃避是没有用的，真正的放下，是心中再掀不起一点风浪，情绪不动，身体不疼，不会吐血，一切安康。”
这也是不破不立的态度。
没有任何时刻，比他现在更讨厌她的理智。
“你”
你还爱我吗？
意识到这句话，汤姆立即闭紧了嘴巴，手中握紧的高脚杯瞬间湮灭成灰，沾满了手。
这就是她曾经的卑微第一次，她口中的‘你爱我吗？’
她要到她想要的，她早已成了他的悲剧，如果她有一天不回头，彻底离他而去。
他那该死的守护神也不会再有所改变了。
结果现在？
她的冷淡无情离凉薄无视只差一步。
“不必等到你记忆恢复了。”
尘灰散漫在餐桌上，准备重新换一碗粥，一听他这冰冷的话，多丽斯起身离开的动作戛然而止。
她转过身来，凝视着那双漆黑的眼睛，反射不出一点光来，“你想怎样？”
“我值得更好的，一切如此，”
汤姆起身，自然垂下的衬衫随他的步伐轻微摆动，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走到她面前，那双漂亮大眼睛有一些警惕认真，却没有恐惧他的杀意。
“你总是胡思乱想，极度主观看着所有人，风暝，一视同仁就是一种残忍。是的，你不以世俗目光对待我，这的确不错，但我是贪婪的”
“你有没有心啊？”
他怎么总是指责她？
他就一点错没有嘛！
她的心脏又搅着疼了，皱眉打断了他话，冷冷的说，“胡思乱想？这难道不是你沉默不语、说话不清不楚导致的！一视同仁？我对你？呵！你应该换个说法，厚此薄彼，薄的那部分是zora，是我唯一的女儿。她才有资格向我抱怨，你也好意思这么说？！你说的没错，你是贪得无厌，因为你内心缺乏，得不到安宁，一味地从外界获得，永远都填不满。”
汤姆看了她一小会，才开口，“那是他对你的承诺，不是我。”
蓄满眼泪的眼眶忍不住滚落下来，好好好，他终于承认了！
“你又分割灵魂了吗？什么你，什么他，都是你这个唯一的灵魂，”
多丽斯颤抖说着，“汤姆，你到底有完没完？过去，现在，你怎么就不能全部接受？你折磨自己，还冷眼看着我情绪失控，我们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彼此折磨？”
她别开他伸过来擦眼泪的手，泪眼婆娑望着他模糊的面孔，“你也舍得让我这样，伤心难过到吐血，舍得利用我的信任和不设防？全身无力，感官被无限放大，你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嘛？如果不是徐致远废话连篇，小人得志般自傲于这一算计圈套，如果不是十初师兄记挂我，回来找我，我就死”
他用手捧着她脑袋，俯身下来，嘴唇贴上她的，她没反应，止住了说话，却也没动。
汤姆擡起头来，轻声道，“别想了，我以后会保护你的。”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我没有一点防备，只是那一次，江十初就要了我的命。”
“已经2次了你，”
她向后退了半步，肩膀被他紧扣着强拉不放，
“难道我非要自虐地达到3次的底线，才肯死心？你怎么会输呢？你赢得彻彻底底，胜利是你的，失败是我的，一切都是我自找的，一厢情愿的可笑。”
汤姆努力维持自己的头脑清醒，“你还想我活着嘛！难道每一次我和你说话，都是很久的考量开口？半句谎言的装饰，我早已习惯在骨血里了，你思维又跳得太快，情绪激动起来又太毛躁急迫了，那个誓言必须解除，我不能每一次都用魔咒和魔药强制让你安静下来。”
“不，”
她摇头努力压制自己的共情，脸上眼泪纵横得狼狈极了，“你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利用我，自私为自己谋取。我是情绪变化快，但我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你只是……我不管你怎样分裂为过去和现在！”
该死的分裂灵魂！
她苦笑自嘲道，“是啊，你不需要主动要求，因为，你太清楚了，因为我爱你，我恨自己第一次爱人，这么蠢，这么心甘情愿。”
“我不遗憾，”她的说法依旧和当初告白时的想法一样，胸腔里的气血在不停翻腾，口不择言说道，“我会疼，我会痛苦，但我会走过去。该遗憾的是你，你值得更好的，我值得最好的。”
她的攻击力是生命力，也是伤人的利刃。
“好，风暝，你没遗憾，你完全可以走得潇洒，只有我看到你这副多情面孔下的无情冷血。”
汤姆眨眨眼，松开她肩膀，站直身子，冷冷道，“你跟着我念，‘我不爱我’，从此以后，只要我活着一天，我永远不会见你。”
她深深看着他眼里的痛苦，嘴角的鲜血压抑不住地溢出去，一边说话，一边染红了下巴和衣领。
“这是你的‘说清楚’，威胁我的谈话，你眼睛里的情绪到底是不是真的！”
“如果这是假的，我佩服你的以身入局，可见你所求甚大。”
如果这是真的，她真是倒霉透了，此刻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软，心疼这个混蛋。
几乎无法自拔，竟然无法自拔。
没救了。
她竟然在恐惧他的离去，那将是她最大的悲剧.
再好的风景也是空半的孤独。
神经紧绷着他的杀意起伏，心脏疼得简直要命，多丽斯皱紧眉头忍痛，无力的声音轻声道，“你还想杀我？”
“我想一劳永逸地解决问题，”汤姆避开她的视线，“但我不会杀你。”
死了就没有了，她必须活着。
“你刚刚自己说的‘他’‘你’，那么你是谁？”
多丽斯坐在椅子上，难受扶额，她长叹一声，宛如深陷在痛苦的漩涡中挣扎不得离开。
“解决问题？行。不能直接解决我的存在”
“是解决矛盾，不是解决你！”
解除誓言是正确的，她的思维跳跃才是不可逆转的飞驰。
汤姆同样不能忍受她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她和他在一起是变得更好，而不是变差，生命力被消耗殆尽。
“难道是汤姆·里德尔，你就不爱了嘛？是汤姆·冈特，你才爱嘛？有些‘芨芨草’甚至将汤姆·里德尔和Voldort分割开去，可笑的愚昧！”
说到这儿，汤姆嗤笑一声，盯着她擡头看过来眼睛里的倔强，“从始至终，只有我！”
开始、结束，都是他。
她不敢说出口，害怕他决绝离开。
反正她现在还爱着他，这就够了，等到她没有爱的时候，她的性命才能抵押给他。
“你在付出，难道我就没有？
你还活着，还能和我吵架，我还在给你做早餐，我还打算放开你，还你自由，甚至解除我们的婚约。
都行！
我不需要你以往的承诺、责任限制你，我要给你自由，而你终究会回到我身边，无条件的心甘情愿，只是因为我，摒弃其余所有的外在条件，什么世界，什么夫妻，统统不要！”
他哪儿来得这自信？
过度膨胀的自傲自大。
幽幽目光看着沾湿暗红的素白手帕，混蛋真是她的冤孽！
多丽斯皱眉把着自己的脉相，眨眨眼，起身往厨房走去。
之前的半碗粥随着散乱的白尘消失在绿翡玉大理石方型餐桌上，多丽斯看了眼干净的桌面，继续安静用着米粥养胃，也安静反应着他刚才的话。
不纠结他爱不爱她的真伪了。
多丽斯努力劝说着自己。
爱如何，不爱又能怎样，这也和修灵一样，缘分的纠缠是注定的，缘分的错过也是无法挽回的。
年少成材，人人都以为她会是第二个妘烟帝姬，三百年内升灵上界。
但事实是，她是早死的坠落星辰，连显灵者的本来寿命两百岁都没活过一半。
时势造英雄。
她只是失势的历史尘埃。
太悲哀了。
过去是无法忘记的，而且还在无止尽折磨着现在。